第35章 棋子

柔则坐在鸳床边，正专心致志地绣着手帕，忽闻床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咳嗽。

她手中的绣花针一颤，差点刺错了位置。

柔则忙不迭地放下手中的刺绣，走至床前，柔声道：“鸳，你终于醒了？听闻你突然病倒，可把我吓坏了。”

鸳身体已经大好，但还是装作大病初愈的虚弱模样，挣扎着撑起身子，清澈的眼眸中带着几分迷茫：“姐姐，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母亲呢？”

柔则轻叹一声，道：“伯母这些日子为了你的事操劳过度，又时刻担忧你的病情，结果你前日苏醒，她心头一松，反而病倒了。”

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母亲病得可严重？”

柔则连忙安慰道：“别担心，太医已经来瞧过了，说是邪火攻心，加之寒暑不调所致，但已无大碍。若她知道你已醒来，说不定病就能好大半了。”

听到这话，鸳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些。母亲无恙，她此时最担心的就是柔则与四爷的见面，是否真的既成事实。

她抬头望向柔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姐姐，我脑袋昏昏沉沉的，我依稀记得，我晕倒那日，你好像去了雍亲王府？”

柔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你这小脑瓜，倒是记得清楚。那日我确实去了雍亲王府，本是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的，娘娘体恤我们，便命我带了些礼物给京中几家亲贵。我出宫后便顺道去了雍亲王府。”

“那你可见到四爷了？”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莫名的紧张。

柔则并未察觉，只当是小女儿家的八卦心思，轻笑道：“确实见到了，但也只是依礼打了个照面，并未多说。说起来，四爷在礼数上也得叫我一声姐姐呢。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个，是有什么心事吗？”

鸳心中暗忖：“四爷向来以克己复礼著称，恐怕他此生最为出格之事，就是把心思动到了小姨子身上。”

然而，她转念又想到，胖橘不仅对柔则有意，还曾想要收集过浣碧、玉娆这一类小姨子周边。若是华妃有个年纪相当的妹妹，只怕也难逃他的魔掌。

如此说来，四爷倒当真是禁忌之恋的爱好者。

她自不会将这些话说与柔则听，但心中仍有疑虑，从情势上看，正巧逢上宜修有孕，加之柔则进宫请安，自是要盛装打扮，样样都合上了，难道就这么见了一面，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鸳坐在床沿，心中千回百转，却仍是不甘心地试探着问：“那这几天，当真没有什么意外之事？

柔则看着鸳那双不安的眼睛，心中不由生出一丝疑惑。

她轻蹙眉头，仔细回想近日来的种种，然后说道：“妹妹，你这般追问，倒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若要真问起有什么特别……”

柔则的话语突然停顿，脸上露出些许犹豫之色，“倒是太子这几日曾去过乌拉那拉府上，我也担心是不是与之前婚约的事有关。但前日进宫拜见姑母时，她却对此事只字不提，想来并无什么变化……”

“妹妹，到底有何事让你如此忧心忡忡？”柔则的声音里满是不解。

鸳咬着下唇，沉默片刻，才低声说道：“姐姐，我心中有种莫名的不安，我无法具体说明，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定是为了你好。如果近日有什么风吹草动，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柔则看到鸳如此严肃的神情，心中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她握住鸳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妹妹，你放心，若有什么异样，我定会第一时间告知你。”

鸳又沉思了片刻，继续说道：“还有，虽然宜修是你的妹妹，但你还是要对她多加小心。那个雍亲王府，能不去就别去了。”

柔则闻言，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她正要开口询问原因，突然景泰推门而入，看到鸳已经醒来，脸上露出喜色：“小姐，你终于醒了！”

但随即又收敛了神色，先向柔则恭敬地行了个礼：“多谢柔则小姐这些日子对我家小姐的悉心照料。乌拉那拉府上来了人，说有要事相商，得请小姐尽快回府。”

柔则听了这话，也不敢耽搁。她当即起身，关切地交代鸳要好好照顾自己后，便匆匆告辞离去。

柔则的身影渐行渐远，而景泰却站在一旁，脸上挂着一副忍俊不禁的笑容，仿佛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怎么了景泰？”鸳问道。

景泰比鸳大不了两岁，她蹦蹦跳跳地来到鸳的床前，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表情，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小姐，有一桩和柔则小姐有关的奇事，你想不想听？”

鸳看着景泰那八卦的小脸，心中隐约飘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忍不住追问：“快说，到底是何事？”

景泰得意地笑：“我也是听老爷的小厮说的，听说四爷今日进宫求皇上赐婚给自己和柔则小姐，打算娶她当福晋呢！”

“什么？！”鸳闻言大吃一惊，脸色骤变。

景泰继续添油加醋地说：“这还不是最有趣的。小姐你可知，太子知道此事后甚是生气，竟亲自找雍亲王理论。他说柔则小姐本就与他有婚约，怎可轻易许配他人？”

鸳的心情此刻已是五味杂陈，她急切地问：“那后来呢？”

“嘿嘿，”景泰卖了个关子，“小姐知道的，四爷平日和太子关系甚好，样样都依太子的。但没想到这次四爷竟然直接怼了回去，说圣上已经答应他的婚事了。太子之前的事情无媒无聘，根本做不得数。他还让太子若有不愿，直接找皇上说去。这可真是给太子弄了好大的一个没脸啊！”

鸳听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她仿佛看到了德妃那深藏不露的笑容，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原来如此……”鸳喃喃自语，德妃的用意已然昭然若揭。

她从未真心打算将柔则许配给太子，或许在太子地位稳固之时有过这样的念头，但如今太子的地位已是大不如前。

如今虽然太子看上去仍是康熙爷的心头肉，但明眼人知道，太子地位远不如以前，既有了第一次，何愁没有第二次，第三次？太子在康熙心中的宠爱，又能经得起几次废立？

德妃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巧妙地利用太子的好色本性，在胤禛和太子之间埋下了一根隐形的刺。

这根刺，虽不足以立刻让他们兄弟反目，但在这波云诡谲的朝堂上，谁又能预料到它何时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柔则的心意、宜修的幸福，在德妃的棋局中根本无足轻重。她所追求的，只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只是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