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飞双目闪过一丝厉色,旋即恢复成不食烟火的清冷模样,一甩袍袖,不声不响地大步向前。
背后,死咬牙关,挺着脖子一声不吭的林强满脸错愕。
待得众人行的远了,这才猛然立起身来,拍拍屁股,如烧着尾巴的猫般,冲出后厨。
山间小径,积雪尚未化尽,泥泞且打滑。
少年深一脚浅一脚地小步踱着,不徐不疾。
身后,归元七子脸色煞白,若那白雪般无半丝血色。
偶有行人路过,匆匆一瞥后,低头疾走。
归元七子,埋头紧行。
正前方,风头一时无两的“登徒子”丁小磊,仿若初上归元峰似的,走三步顿两步,行数丈,便停下来瞧一瞧风景。
平日不过个把时辰的路程,硬生生地走了半日。
待行至焱芸真人的赤雷苑门前时,已是皓月当空,漫天繁星璀璨了。
此处府邸,少年每旬必来打扫,倒也熟悉的很,刚要推门而入,却觉得双臂吃痛,已是动弹不得。
“猖狂小儿,若非忌惮你有邪门歪道,会半途溜走,怎会容你如此逍遥散漫。”无需回头,少年便知,出此言语者,必是楚寒飞“尔今,你祸事临头,焱芸真人座前,岂容你这宵小猖獗。”
语落,滚烫的灼烧感传来,火蛇筋绳已捆在少年反绑的胳臂上。
丁小磊下意识的扭了扭胳膊——这种姿势被绑着,确实谈不上舒服——正如传闻所说,这种重量与灵石同价的异宝火蛇筋绳不仅越挣扎束缚的越紧,更有种直击灵魂的灼烧感。
“不过尔尔嘛。”楚寒飞口气中皆是阴冷,还有股不加掩饰的鄙夷。
少年冷笑,懒得反驳,心中犹若明镜。
来路上,忍着脾气,放任自己磨蹭,自然是怕自己跑了,失了功劳;现如今,正义凛然地要将自己绳之以法,同样是在向焱芸真人邀功。
这楚寒飞貌似清高,实则与那丘子轩根本便是一丘之貉,并无两样。
“何人门外呱噪?”
赤雷苑内,清冷的女音传出,竟给人种不敢违逆之感。
好似极寒冰窖内的汩汩清泉,初见时清澈柔腻,待到近到跟前时,便已化作可断凡铁硬铜的冰剑。
“启禀焱芸师叔,弟子楚寒飞捉得贼人丁小磊在此,望真人稍开府门,且容弟子押解此逆贼供您发落。”
一席话,说的是极为谦卑,弓着腰的模样,活脱脱像个煮熟的虾仔。
“丁小磊?”
府邸内,焱芸真人空灵若谷的声音,竟带上几分困惑。
“来。”
咄咄之音传来,少年恍惚间好似瞧见刺目光华闪过,眼前一黑,便瞧不真切事物。
待得眼前再现光明,已是出现在座厅堂之中。
少年急速的打量四周一眼,埋下头去,一声不吭。
倒非丁小磊怕事,只是情况未明,妄加举动,只能陷自己于险地。
不过,瞧这屋子陈设装饰,应是赤雷苑的正殿。
雕梁画栋,流苏溢彩。
殿堂内屏风画扇绘以花鸟,红木桌椅镂以虫兽,美轮美奂,胜似仙境。
尤其是那细节之处,雕琢描绘的是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过艳,少一分便失真。
足见此间厅堂的主人,是个极为苛刻的完美主-义者。
珠帘挑起,香气扑来,四名粉色绫罗衣裳的女僮手持茶具托盘打后堂施施然行出,旋而侍立两侧,让出袭紫袍。
“见过焱芸真人。”
归元七子,赶忙上前施礼唯恐怠慢。
焱芸真人轻哼一声,算是应答,随而一双丹凤眼落在了少年身上。
“你便是丁小磊?”焱芸真人端坐屏风前木桌右侧,手微抬,便有侍童将杯青纹茶盏置于她掌心“抬起头来回话。”
少年昂首,双目平视,毫无畏惧地打量着那焱芸真人。
后者稍稍一愣,朱唇微撇,却是勾勒出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敢如此直视本真人的后生晚辈,你倒是第三个。”焱芸真人以杯盖轻碾茶盏,顺势吹动茶水,惹得数根叶梗惊慌失措地在茶水中打转“你可想知道,前面两个都去了何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