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贞石坐在一旁,见皇后脸上已然起了少数斑疹,这是天花的早期症状,他的手往皇后脉门一搭,闭门凝神片刻,睁开眼睛,道:“皇后娘娘是不是感到四肢酸痛?”
先前有二十几位太医问过同样的问题,皇后不耐烦的说:“哀家不仅四肢酸痛,而且还乏力、头疼、打寒战、发烧。”她索性将太医们问过的症状都自己说了出来,免得陈贞石再问。
陈贞石听皇后说得已经很全面了,这都是天花的症状,从皇后的脉象来看,也是天花无疑。因而没有再问什么,将手收回来,起身道:“皇后娘娘,据草民诊断,你得的是天花。”
皇后叹一声道:“这哀家早就知晓,不知先生可有办法治愈此症?”
陈贞石道:“天花虽为恶疾,但也不是无药可医,娘娘洪福齐天,一定会逢凶化吉。草民给娘娘开个方子,早晚各服一次,相信症状会有所减轻。”
太医们每个都是这么说,皇后早就听腻了,不高兴的说:“下去吧。”
他们回到客厅,高公公取来房四宝,陈贞石开出方子,高公公一看,道:“先生的方子和太医们开得大同小异。”
陈贞石道:“治疗天花大抵都是这个方子,在下也别无它法。”
高公公道:“那二位就回吧。”
出了坤宁宫,骆养性悄悄问陈贞石,道:“太后是不是中毒?”
陈贞石摇了摇头。
骆养性道:“你确定不是中毒?”
陈贞石道:“一点中毒的症状都没有,所有症状表明皇后的确患了天花。倘若皇后中毒,太医院几十位名医岂
会查不出?”
骆养性心一凉,暗想:“若是中毒还有希望治愈,天花就完了。”但他仍不甘心,又问:“陈前辈,难道这天花真的就无药可医吗?”
陈贞石道:“也不能说无药可医,刚刚老夫开得方子就有可能将天花治愈,但这要看造化,得了天花,十之八九是凶多吉少。”
骆养性回到家,见骆思恭坐在厅中,道:“父亲,我回来了。”
骆思恭一夜没睡,一直等着儿子回来,问道:“事情怎么样?”
骆养性道:“陈贞石说不是中毒,看来皇后娘娘确实患了天花。”
骆思恭身子瘫软的向后一靠,叹一声道:“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没想到竟会患上此等恶疾,真是令人叹息。”
骆养性道:“父亲不必过分忧虑,天花并非必死恶疾,想当初太子身患天花,后来逢凶化吉,皇后洪福齐天,有神灵相佑,也一定会逢凶化吉逃过此劫。”
骆思恭道:“当初多亏李建元,太子的天花才得以痊愈,如今李建元不在了,谁来为皇后诊治?太医院那些人都是酒囊饭袋,没一个中用的。靠他们,皇后娘娘就没指望了。如果庞宪在就好了,他和李建元齐名,有他在,皇后娘娘兴许会逃过此劫。”
庞宪和李建元是医圣李时珍最得意的两个弟子,庞宪的医术不在李建元之下。李时珍这个人非常厚道,他不会因为李建元是自己的儿子,而庞宪是外人,就厚此薄彼,都是一样的教,一样的倾囊相授。
李建元和庞宪几乎同时进入太医院供职,李建元刚正不阿,做不到从众如流,看到太医
院的一些弊端就管不住嘴,非要一吐为快,否则憋得难受。当时的太医院院使姓张,张院使怎么看李建元怎么觉得别扭。
庞宪则不然,其人非常随和,经常是话到嘴边留半句,不多言不多语,很得张院使赏识。
后来张院使年迈,向朝廷提出告老还乡,皇帝在接见他的时候,就问:“李建元和庞宪的医术都不错,你觉得哪一个更适合接任院使?”
张院使毫不犹豫的向皇帝推荐庞宪,将庞宪优点说了一大堆,又说李建元不行,他为人刻薄,刚愎自用,仗着自己是医圣李时珍的儿子就目中无人。
皇帝对李建元和庞宪都不了解,听他们的官长这么说,也就信了,于是下旨让庞宪继任太医院院使。
庞宪知道以后,进京去见皇帝,他说李建元这个人刚正不阿更适合接任院使一职。
皇帝说:“朕听闻李建元此人刚愎自用,目中无人,你为何却说他刚正不阿?”
庞宪道:“正因为他刚正不阿,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旁人才会如此诽谤他。臣与李建元相交多年,对其人非常了解,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李建元绝非刚愎自用,目中无人之徒。”
皇帝细细想来,觉得庞宪所言有理,又命锦衣卫秘查一番,得到的结果和庞宪说的一样,李建元确实人品刚正,于是便让李建元接任太医院院使。
李建元知道这件事后,又找到皇帝,请皇帝收回成命,说庞宪仁义,更适合执掌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