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琏策马回府,红衣少年郎君马上疾驰,后面是狼狈跟随的家仆护卫。
客栈的掌柜站在门口,远远看着那抹红色身影消失才松了口气,这一日的生意算是完了,但好在这小爷也不是全然不讲道理,随手的几锭金倒也让掌柜的赚了许多。
可这样的赚法,还是莫要再来了,掌柜抹了抹头上的汗,心想道。
如此想着,掌柜的一回头,却被吓了个半死。
原本消失的那两个怪人又出现在了他客栈的门口。
他骇然的模样让李盈觉得有些好笑,她不过是担忧卫琏的品行,怕他为难这家酒楼,现在看来倒是无事。
她隔着纱帘冲掌柜的点了点头示意,掌柜的表情一时间十分精彩。
他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二人虽隐着面容,身上也是简素,但通身一股贵气却压不住。
在这样的威压之下,他断断续续地说道,“二位…给的金锭…被那位世子爷拿去了…”
李盈顿了顿,伸手从另一边的袖口中又拿出来了一锭金,递给了掌柜。
掌柜连忙摇头摆手,浑身都写着“我绝无此意”。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是说……”可之后的话更难开口了,是说什么,掌柜后悔极了,自己多嘴什么。
李盈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无论他给了你什么,你只收好我给你的。”
掌柜的愣了愣,李盈却在他面前又不见了。
马车之上,应离透过纱帘,看向她。
李盈掀开马车窗帘,看着市井百象,人们或喜或忧,或贫或富,皆是她的子民。
她垂眸,想到了方才掌柜所言之话,她微微一笑,回头看向应离,说道,“多谢师父今日陪我出来。”
应离摇了摇头。
李盈却似乎懂了她的意思,不必多谢。
京城外,一队人马彻夜赶路。
拓拔盛坐在马车里拧着眉,说道,“他定是故意的。”
沈渡不分昼夜赶路他可以理解,想回去见他的好皇姐罢了。可越往京城走平原越多,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沈渡能找到这么多磕碜的路让他走。
他身子素来强健,也熬不住这样的颠簸。
几个跟着的侍女更是一个站不住了,晕的晕,倒的倒。
沈渡自然是故意的,他在喂自己的马,耳边是侍从的禀报,无非是朝堂诸事,小皇帝初次独理朝政,倒是有几个胆大的敢糊弄她。
沈渡听了,只轻轻冷哼了一声。
侍从心思一转便说道,“陛下久处深宫,宫外之事知之不详,,不若殿下亲自告知,想来陛下定对殿下感激不尽。”
沈渡闻言,挑眉看了眼自己身边这个侍从,依稀记得好些日子之前,他们还一口一个小皇帝,满是不敬,如今,转得倒是极快……
“她才不会感激我。”沈渡心中说道,透过侍从的只言片语,他似乎看到了伏案埋头的小皇帝,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肩后,她在寝宫总懒得梳理,只细细一根黄色丝带系好,那两道秀气的眉毛一定是拧着的,小小年纪,一碰上国事,也沾了满面愁容。
想着,想着,他面部的神色柔和了许多,沈渡看不见的地方,侍从悄悄退下,眼神是颇为自得,旁的他是不敢多揣测,可是他们摄政王的心事,在没有别人比他们这一群生死都跟着他的侍从了解了。
一同挨过习武的苦,沾过战场的血,闯过宫变的乱,他们在沈渡身侧,原本一同的三十人,也只余下十来个,沈渡待他们极好,宫变前想要退隐的也赐金放归了,现下这五个乃是沈渡心腹中的心腹。
其中,方才那个同沈渡汇报朝堂诸事的便是这几人中,大家管他诨号老二的。
老二走过马车边,不动声色地眯着眼瞧了瞧,听见了里面人隐隐地呕吐声,他心中暗笑,走得更轻快了些。
回到了他们几个坐的地方,老三老四老五老六都坐在那烤火。
老三见老二回来了,忍不住看了看沈渡那边,只瞧见沈渡站在马边,手中是草料,他也不把草料往马那边递一递,急得马儿哼哧哼哧打起了响鼻,沈渡才回神。
老三看着忍不住摇了摇头,旋即看了看四周,确保没有人在一边后,才问道,“你方才去向殿下禀告,殿下可有说什么。”
老二接过老五烤好的肉,看着实在美味,他忍不住想吃上一口再说,却没想到这是刚烤好的肉,十足的烫。
被烫了一口的老二,才悠哉悠哉慢慢回答着老三的问题。
“啧,往后还有的瞧呢。”老二说道,“也不知道这个小皇帝给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
老三啧了啧嘴,想到了偶尔自己入宫看到的小皇帝,他是个不讲究的,舔了舔嘴唇说道,“小皇帝倒是的确貌美。”
老二和老四老五老六对了对眼神,都摇了摇头。
“你这话若是在殿下面前说了,”老二肃着脸说道,“我们几个加起来也救不了你这条命。”
老三也是方才喝了些酒,被老二的神色吓得一激灵,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动静很大,连喂马草的沈渡都看了过来。
这一看,老三的背后更是汗流满背。
他颤颤巍巍想要跪下来,却被人扶住了,老二摇了摇头说道,“再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说这些话了,只我们几个在这里便罢了。”
“那小皇帝,在咱们殿下心里,可金贵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