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大人听的小儿稚语,都不禁被逗笑了。
倒是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起身告辞,“陆婶子,你说的事儿我记在心里哩。”说完不顾陆家人留饭,执意回去了。
六郎踩着饭点儿满头大汗的回来了,陆花氏如今对二蔓就如对自家亲闺女一样,是以对饭桌上多了两个人这事,也不像以前一样,横挑眉毛竖挑眼的了。
吃罢饭,二蔓和六郎便回跟陆常氏他们说了声,就往家去。
“二蔓,你回来了啊!”香香背着个背篓兴匆匆的从旁边的拐角处跑过来。
“咦,香香。”二蔓扭头,也笑吟吟的看着好友说道,“我上午回来的。”
香香把跑的有些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微微喘了几口气,才细声细气的问,“二蔓,府城好玩吗?”
不等二蔓说话,六郎迫不及待的把府城见闻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说了。
香香柔柔一笑,随口问道,“小胖子是谁啊?”
六郎摸摸脑袋,都怪他一时嘴快,把他心底对齐昭的称呼说露了嘴,这会儿被妹妹横了眼,自知理亏。可对着香香那双带笑的眼睛,不由呐呐道,“小胖子就是齐昭,他是二蔓干娘的侄儿。”
二蔓知道三哥不大喜欢昭哥哥,所以也没指望他能帮昭哥哥说好话。她不想好友误会,就把齐昭平日对她的好都跟香香一一说了起来。
香香眼睛闪了闪,也跟着夸道,“二蔓,你昭哥哥对你可真好。”
二蔓狠狠的点头,还特意看了六郎一眼。那意思就是,“瞧,连香香都这么说了。”
六郎朝天翻个白眼儿,那小胖子胖乎乎的,有啥好的。可看着香香亮晶晶的眼睛,六郎郁闷的在心底把齐昭念叨了无数遍。
二蔓又跟香香说了些贴心话,才与她挥手告别。
到了家,自然被陆李氏逮着阴阳怪气的一番怨怼,“哟,我看看,这是哪儿来的公子小姐啊?”
二蔓如今也学精明了,她听出娘说的酸话,一头扎进她怀里,扭糖似的娇声道,“自然是陆家的姑娘。”
陆李氏哼笑,“来,我瞧瞧。”
母女两个一时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腻歪着逗趣。
六郎在一边听的酸的牙疼,咧咧嘴,趁着妹妹把住娘的功夫,一溜烟儿跑了。
六妞也受不得这母女两个腻歪劲儿,抖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的回屋去打络子了。
四妞本是怕娘生气,特意过来等着一会儿劝架的,可见着眼前光景,怕是用不上她了。摇摇头,也跟着回了屋。
如此又过得两天,陆李氏总算是不说酸话了,陆常喜他们不禁都松了口气。他有时也忍不住想,这婆娘瞧着也不是那针眼子小的女人,咋年纪见长却非得跟自个儿儿女闹别扭。
想不明白,到了夜里,自然把陆李氏压在炕头好一番折腾,才听她气喘的说道,“我生养的儿女,从外地回来,却先去亲外人。你说说这是个什么道理?”
陆常喜真不知该说啥,只得重新埋下头,狠狠的折腾着身下颤巍巍抖动的丰润滑溜的身子,不顾她的哀求,一次又一次的抵着她,叫她成天的有精力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天二蔓正被陆李氏拘在家里,拿着根绣花针,在一块儿灰不溜秋的布头上,学着最简单的平直针法。
那头,祥却是一脸苍白的带着自家媳妇来到陆常喜家。
陆李氏诧异的挑挑眉,面上丝毫不显,笑呵呵迎上去,“二哥,二嫂。”又让椅子给他们坐。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了嘀咕,这两人这会儿过来也不知是个什么事儿。
家里只陆李氏带着三个女儿在家,四妞见来了客人,放下手里的活计,带着两个妹妹乖顺的叫了人,就跟六妞进厨屋去倒水。
而二蔓却是悄悄松口气,摊开手,看着白嫩的指尖儿上扎了好几个血点子,忍不住对着手指吹了吹。
陆李氏余光瞥见,呕的气都不顺了。真是恨不得拿个锤子砸开她那颗榆木脑袋,看着挺灵气的一个小姑娘,咋拿起针来,就跟拿了把几斤重的大刀似的,笨拙的很。这都学了一两个时辰了,还拿针往自个儿手上戳,真是气死人。
不一会儿四儿倒了两碗水拿出来,递给祥夫妇,她自个则又回了屋子。
且说祥媳妇章氏,是个面盘子瘦长的妇人,她猛喝了一口水,淡淡的,一丝甜味儿都没有,暗暗撇撇嘴。又见陆李氏面色不好,以为不待见他们来。心里顿时来气,可看着身旁男人脸上的惶惶,她又按耐下来,扯着唇笑了笑,随意问道,“常喜不在家啊?”
陆李氏因这小女儿学针线的事儿,心情确实不大好,不过仍打起精神应酬,“他啊,一早吃过饭就带着两个儿子去山上了。”
陆常喜领着两个儿子去山上砍树。他打算趁着如今手头空闲,想在院子后头再起几间屋子。毕竟二郎年纪大了,眼看就到了说亲的年纪。而四郎也是十几岁的小子了,说亲也是这两年的事儿。就是六郎也得准备着。
章氏见陆李氏说话敷衍,心气儿更不顺,但想着自家过来的目的,又碘着脸说道,“我和当家的过来是特意来谢谢二蔓的。”说罢把碗放回旁边的凳子上,把搁在腿上的篮子拎起来,往陆李氏那儿推,“家里也没啥好东西,刚好前几天炸了油果子,就拿来给二蔓当个零嘴吃吧。”
油果子做起来不光麻烦,还老费油了。陆常喜家除了过年,平常都不做的。所以二蔓眼睛看着那一篮子油果子,颇有些移不开眼。
虽说如今她不缺零嘴,但是这油果子却是埋在心底的记忆,只过年是吃的东西,所以这会儿见了自然有种年味儿才有的亲切感。
章氏看了,眼里闪过不屑,都说陆常喜抠门,还真真是哩。不过最近都说二蔓这丫头认了个有钱干娘,咋还对这油果子挪不开眼呐?
不过她要的就是这丫头喜欢,见陆李氏迟疑着没接,她扭头塞二蔓手里,嘴里笑呵呵道,“二蔓啊,拿去吃吧。”
二蔓不妨备手里就多了个篮子,她无措的看看陆李氏。
陆李氏虽还着恼小女儿学针线的事儿,但看她如小奶猫似的依赖的看过来,心里那拧成一团的郁气,竟不知不觉化为乌有,神清气爽得接过篮子还给章氏,嘴里说道,“哪儿用的着这个,再说二蔓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能帮上啥忙。”
二蔓心虚的垂了头,因为上回从老宅回去时,路上又遇上香香,她就把二叔的事儿给忘了。
章氏见陆李氏不收,还当她嫌东西给的少呢,脸上顿时不好看了。若不是自家男人非得让她拿东西来,当她院子舍得把这香喷喷的油果子拿过来啊。
哼,其实说这事儿,她也是窝了一肚子火。她没去找陆常福麻烦就是好的了。这回木工活可是他陆常福接下来的。不过幸好男人躲过一劫,若是有个什么,她肯定去陆家老宅闹一闹。
不过到底还记得她到这儿的打算,生生磨着牙忍了下来。
而这时至进来一直没说话的祥开口了,“弟妹,这是专程拿来谢谢二蔓的。你可别嫌少。”说罢脸红的垂了头,人家小姑娘的一句话,救了他一条命。可他倒好,只拿了些家里的油果子来,确实有些不大好看。可家里事儿都是婆娘做主,他不过说了句东西少的话,就被他揪着耳朵骂了一顿。
陆李氏越发糊涂了,不由问道,“我家二蔓帮你啥忙了啊?”
祥顾不得丢人,豁然抬头道,“弟妹,二蔓没跟你说?”
见陆李氏摇头,他便把上回在老宅的事儿说了,说罢又再次道谢。如今想想那轰然倒塌的屋子,祥就还是一阵后怕。当时在陆家老宅,二蔓说他最近几天会有一桩祸事,让他干活时尽量在屋外。这回在镇上的一户人家做工,他本是没太在意二蔓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话。但不知怎的,或许是因陆常福的坚持,或是因他想到那二蔓那丫头说话时的认真的神色,反正那天他就是拿了木头在院子里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