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即使已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但人们的话题却还会围绕着他。
三个月来,关于齐开的流言已有若干版本,有的说他已被武极殿的黑影刺下断魂崖,葬身崖底;也有的说他被世外高人救了,说不定已习得一身高深莫测的魔法抑或是武技;还有人说,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死,而他坠下断魂崖是他有意为之,目的是让武极殿认为他已死了,好隐姓埋名,过几年逍遥法外的日子......
但让人奇怪的是,武极殿此次竟然罕见地保持了沉默,并未放出任何一点有关于齐开的风声,仿佛齐开的死活跟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更让人奇怪的,却还是武极殿对待常有德的态度,居然没杀了他。
只是三个月前那个出手阔绰的常有德,现在已和他曾经施舍过的乞丐们一样落魄了。
以前称兄道弟的好友现在见了他都要露出鄙夷的神色,而且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说辞:常有德这种靠出卖朋友来换取钱财的小人,我们不屑与之为伍。
常有德每次只是笑笑,却不说话。他现在已理解齐开曾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只有到了落难之时,才能看清周围之人的本质。
虽然他现在很落魄,但他反而觉得过得比以前踏实。
天空澄澈,阳光刺眼,所以常有德只好低着头,身体无力地缩在城墙角的阴影下,心里却回想着以前的种种辉煌。
忽然一双鞋子出现在他视线中,但他并未抬起头,只象征性地抬了抬手。
那鞋子的主人既没有动,也未给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常有德只瞥了一眼,但他的心却忽然剧烈跳动起来:难道是他回来了?
他的心忽然又慢慢冷了下来:他难道没看我给他的字?还是根本不懂我的意思?
常有德紧了紧身上裹着的又破又黑的酸臭被子,将头埋埋进被子里,道:“没钱给就走吧。”
他的眼睛虽然被蒙住,但一双耳朵却时刻注意着这双鞋子的动静。
可是过了很久,那双鞋子仍然动也未动。
他忽然扒开被子,仰着脸,斜睨着这双鞋子的主人,准备破口大骂。
但他却忽然僵住了。
明亮的阳光下,这人的眼睛竟比阳光还要明亮几分,他是个既不英俊也不丑陋的少年,此刻双眸之中正充满着温暖的笑意注视着他。
他已没法再装下去,又无力地缩回被子里,道:“你不怕我再次出卖你?”
那人忽然朝他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地道:“原来常大公子现在已经沦落到当乞丐的地步了。”
常有德挪了挪身子,道:“你现在走还来得及,莫连累了我。”
那人笑道:“我既然回来了,便再也不走了。”
常有德突然坐起身,惊叫道:“你不走了?”
路人忽然听见一声大叫,以为是有人起了口角,纷纷望了过来,待他们看到站的少年时,便如同见了鬼一般,快步离去。
那少年看着惊慌离去的路人,笑道:“现在,我想走只怕也走不了了。”
常有德忽然一脚踢向那少年的腹部,同时顺势站了起来。
那少年向后轻轻一跳,便躲过了这一脚。
少年突然被攻击,却不生气,还是笑着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像是饿得只剩半条命的乞丐。”
常有德低声道:“现在走还来得及。”
那少年悠然道:“来不及了......”
果然,他的话音还未落,原本已空无一人的敞亮大街,两端已出现十几名黑衣人。
阳光很刺眼,黑衣却更刺眼。
为首的是一名方脸中年人,远远就听他的笑声传来:“久闻‘不务正业少年郎’心智过人,此刻居然还有胆量孤身入城,幸会,幸会。”
他虽然在笑,但脸上却无一丝笑意。
齐开被十几名黑衣人包围,脸上却无一丝惊惧之色,竟也笑道:“在下刚入寿且城,武极殿少主‘东方皓’就率黑影卫队亲自迎接在下,实在让晚辈受宠若惊。”
东方皓道:“不错,岂止本人,就连主公也想见你得很,不知阁下是否赏光移步武极殿。”
齐开道:“在下此次回来有两件事要做。”
东方皓道:“哦?”
齐开淡淡地道:“在下与我这位朋友的‘交情’想必东方少主也略知一二,这第一件事,便是要好好‘谢谢’我这位朋友,若不是他,在下三个月前恐怕也无缘再会黑影卫队了。”
东方皓道:“那么第二件事,想必就和武极殿有关了。”
齐开道:“不错。”
东方皓笑了,道:“看来两位的‘交情’果然很深,他的事竟比武极殿的事还要重要些。”
齐开道:“承蒙夸奖,但愿东方少主能行个方便。”
东方皓道:“既然两位是朋友,而你那位朋友以前也恰巧是武极殿的朋友,不如两位一同赏光寒舍,如何?”
齐开淡淡笑道:“只怕有些不妥。”
东方皓有脸色变了变,道:“哦?有何不妥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