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弘晖生辰过后的第三天,董鄂家的男丁又挨揍了。理由同以前每一次都一样,美其名曰切磋,实则单方面殴打,打完还有人勾肩搭背同博敦聊人生——
你那倒霉妹子都嫁出去了,你还给她撑腰,老子今儿个就揍得你撑不起腰!
博敦心里苦,他半点不想管,可他算哪根葱?做得了阿玛额娘的主?
前头额娘往四贝勒府去了一趟,回来眼泪不断线,直说闺女惨,四贝勒府那些女人个个吃人不吐骨头,什么李氏宋氏全不是好东西,见了她都没给过好脸色,闺女就要给人磋磨死了……就这么哭了半天,府上又给凑了份嫁妆钱,是比不得富察家豪奢,那也有十几万两银票。
这钱,博敦一分也不想出,当初她要是不作死,老实嫁给九阿哥,做个名正言顺的皇子福晋,给多少嫁妆都不心疼……自甘下贱给人做了媵妾,还有脸问娘家伸手?
近来董鄂家处处受制,就因为养出这么个倒霉格格,连带阖族的脸面都丢尽了。
她给人做了不上台面的妾,后头的妹妹全别想高嫁,真是个祸害。
博敦一身伤回去,他找到阿玛,问能不能别管那瘟神了?
董鄂七十就狠狠训了他一通:“那可是你嫡亲的妹子!你竟狠得下心?”
得,不用说了。
全家都嫌倒霉不够,非要跟她一起死,那就一路走好,博敦盘算着赶明就去军中磨砺,对着这一家子糊涂蛋闹心。
这样的后续富察家那头也没想到,不过他们也不在意就是了,没了博敦还有萨敦、哈尔额敦……那么一大家子人,还愁找不到出气筒?
宫门外热闹非凡,宫里也不平静。
前头让八福晋连累落了胎的贵人高氏已经振作起来,日日汤药不断,调理十分尽心。她可算想明白了,这么堕落下去莫说再生个皇子,要想报仇也不可能,要让郭络罗氏付出代价必须得得到皇上的宠爱。
如今已是康熙三十八年,惠妃荣妃已经年逾四十,很少侍寝;德妃宜妃圣眷不断,却没了早二十年的争斗之心。矛盾转向前朝,四妃都指望儿子给她们争脸面,才不管新晋妃嫔能不能生。哪怕生下来,是男是女就不好说,能不能养大又是一回事,即便平安养大了要想威胁到前头这几个也难如登天。
正是在这样的前提下,高氏越显倒霉,见过被人下药落胎的,见过脚下打滑落胎的……被连累至此真是少有,整个后宫都为她鞠了一把同情泪,高位妃嫔陆陆续续发下赏赐,以示安抚,平时走得近的也都劝她宽心,也是缘分没到,往后还会再有。
总之,和前头十来天相比,高氏可算有个人样了,因在病中,我见犹怜,康熙都去看了她两回,看过之后对郭络罗氏越发不满。
同是一个姓,宜妃那就是天上的云,八福晋是地上的尘,真不能比。要不是胤禩跪下求他,郭络罗氏转身就该病逝,堂堂皇阿哥还愁娶不到继福晋?
全后宫都等着高氏发难,看她得了宠该如何报复八福晋……为了瞧这个热闹,四妃不惜给她提供方便,让康熙频繁遇见她,也方便皇上想起那日锦鲤池边的事。
这事胤禟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回来还同宝珠说了一嘴,宝珠却没那心思去凑热闹,她近来被胤禟折腾狠了,每晚都能要个两三回,白日里也亲香不断,使她每个午后都要歇一觉,否则成天没精神。
就是困,胤禟要一回她还能应付,还不消停就只得闭上眼睡自己的觉,由他翻来覆去折腾。
本朝是十日一休沐,每月有假三天,上中两旬的休沐日胤禟都是抱着宝珠一坐一整天,看吃茶都不放手。三月末,宝珠不配合了,胤禟才想起来如今桃花开得正好,不如出宫去游春。
宝珠眉眼弯弯,胤禟看她中意,就找了兄弟几个,说一道去。
他亲哥那头是最先去的,老五正忙,可想到这是蠢弟弟的请求,哪怕脱不开身也应了。老十不用问,他和胤禟秤不离砣,干啥都一起,难得的是太子也应了,说带太子妃同往。太子应下之后,原先打算推脱的直郡王胤褆也改了主意。
看起来还是不多,算上出门要带的奴才,人真不少了。
胤禟说去游春,其实是想去京城附近的会觉寺,那寺庙不大,香火不旺,却胜在寺外有一片灿烂至极的桃花林。结出来的桃子是不怎么好吃,桃花艳极,是游春的好去处。
“咱们去桃花林转转,午间在寺里用素斋,半下午再回来。你觉得好,往后我带你去旁的地方,皇城边上景致不少。”
宝珠正要应声,胤禟又说——
“正好,我去寺里拜拜送子观音,让你早些怀上。”
……
胤禟近来痴迷于造人,早先宝珠还会害羞,如今耳朵听出了茧,半点不会脸红,看他胡说八道直接不搭理,过会儿就好了。
宝珠想着穿旗鞋去游春总不方便,就让天冬备一双好走的绣鞋,等坐上马车之后再换。又装了果干蜜饯,盘算着这一路过去要些时候,干坐着等总不是个事儿。
等出了宫,就看到胤禟特别使人打的马车,里头空间不小,坐的地方都铺上了红狐皮,还有一张精巧的炕桌,上面摆着茶盘,有一壶两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