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儿要是一直活着,这事情一出接一出, 隆科多叫她闹烦了保准能冷下心来, 可她死了……这人一死, 蚊子血就成了朱砂痣,你想起来全是她的好, 八分中意也能满成十分。
隆科多听过前因后果,双目充血, 心中大恨。他想起昨夜过来, 四儿看他为难,顾不得膝伤未愈, 就要下床来,说要去给九福晋赔罪, 甭管是罚跪还是挨板子,哪怕叫人打死在宫里,只要能了了这事, 不叫他难做就好。
她还说,只怨自个儿出身太低, 没法同心上人举案齐眉, 这辈子太苦, 索性赔了这条命去,只求老天爷让他们下辈子作对恩爱夫妻。
她怨自己,怨自己拖累人。
隆科多废好大劲才将她哄好,叫她别担心,还保证说事情很快就会了结,哪怕不能叫她作名正言顺的嫡福晋,也一定能相守到白头。
昨夜隆科多没歇在这屋,他只是吩咐丫鬟婆子别再将外头的事说给四儿听,叫她好生将养着,又关心了她的脸伤膝伤。
先前德妃破相,太医院不作为,逼得那老妖婆天天作死,降了位份,撤了封号,失了圣宠。
那会儿佟家众人看够了笑话,直呼痛快。
孝懿皇后生前同乌雅氏不对付,他们乐得看人倒霉,当时觉得这些个太医还挺有风骨,真敢直说没救,不怕上头迁怒。
现在事情出在自家爱妾身上,他看一众太医都觉得面目可憎。
说什么膝伤哪怕治好也会留下病根,往后每年冬天日子恐怕都要难过。
还说脸上这鞭伤,恐怕是要留疤,要是晚个一年挨抽那药膏配出来了,那才有救。
……
隆科多没敢把这些话说给李四儿听,他每回都安慰说会好的,其实太医院很不看好,外头请来的大夫也是摇头。
隆科多骂他们饭桶,太医院那头还不爱听了,叫他别递名帖来,有本事自己去找能耐的大夫。说句不中听的,哪怕穿着棉裤,在冰面上跪三个时辰,往后想站起来都难,能叫她下地行走只留下些许病根这已经是国医圣手才能办到。
你以为这就是个小伤小病?
你叫做惯了粗活的贱命奴才去跪,三个时辰兴许能挨过,缓过来又活蹦乱跳了。她李四儿身份是贱,可身子娇贵,碰一下就淤青,跪完回来那双腿还能要?
太医院判都说了,谁要能叫她半点病根也不落下,众太医随你发落,提头来见也行。
这段时间,隆科多叫太医院气得半死,他可算体会到乌嫔的苦,偏偏还不敢把人得罪死了,否则以后你请谁都不来,总有后悔的时候。
隆科多还在想办法,他并没有放弃,他要兑现对爱妾的承诺,结果呢?
一转身,人没了。
三尺白绫吊死在房梁上,等他从宫中回来,身子都冷透了。
悲恸之下,隆科多杀气腾腾的转身,就想冲去富察家和他们拼了。
她竟然敢!她竟然敢上门来逼死四儿!
他还没跨出家门,就叫底下奴才揽下,抱腿的抱腿,抱腰的抱腰。
“三爷,您不能去!您不能去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奴才求您了,您消消气!”
那些个侍卫是佟国维安排的,就是怕他冲动之下提着佩刀杀去富察家,别说只是死了个小妾打杀报复根本站不住脚。实际这事也是一报还一报,前头隆科多说去赔罪,实则在富察家和马斯喀叫起板来,索绰罗氏转身来佟家讨说法那也是有样学样,谁叫你珠玉在前。
任凭底下奴才怎么劝,隆科多听不进去,他已经癫狂了,他额娘赫舍里氏听到动静赶来,抹着眼泪说:“你为了个小妾,连阿玛额娘也不顾了,佟佳氏阖族都不顾了!三儿啊!算额娘求你,别闹了!咱们吃下这个亏,日后再回敬他!”
隆科多听见这话就一阵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