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护身躯难顾腚,足行万里不如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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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仔细算来,时日无多,看来有些事,等不得了。这时听萧秀问我道:“尚兄,今日知道杜悰之事,可有何谋划?”
“谋划?”我被萧秀打断思路,一时没反应过来,稍思便回他道:“先莫要打草惊蛇吧,待我细细思虑一宿。”
“我等已将那帮人控制住了,只是杜悰等并不知,做的隐蔽。所以也不算是打草惊蛇,还望尚兄莫要责怪。”萧秀道。
“我责怪什么?我是那种不辨是非的人么?萧兄,你真是······”我对萧秀那毕恭毕敬的样子真是厌恶极了,便假装恼怒道。随后又宽慰道:“你我何须如此客套,且不说没有打草惊蛇,就是有,又能怎样?你所做的,皆思虑周全,我有何可责怪你的?”
“尚兄之言,闻之心舒。既然如此,我便不客套了。今日先到此吧,明日再商讨此事。”萧秀笑着说,那笑容,半分欣慰,半分神秘。
随后萧秀与邓属便起身告辞,我则继续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一边在心中筹划着,一边闭上眼试图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睡下,可能刚服过药,所以“醉梦令”的毒性被压制下去了,睡起来也更深沉,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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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房门,只见萧秀拿着一块木料,与邓属一起在园中说着什么,走近些,才听清萧秀的声音:“可有法子让这木头烂得快些?”
“有是有,不过······”邓属答着萧秀,见我过来便停下来,对我作揖行礼。此时萧秀也意识到,便看向我这边,见我过来了,遂笑着说道:“尚兄昨日睡得好觉啊~”
“嗯,今日晴暖曛煦,大好的天儿,竟被我在睡梦中错过半晌,实在是辜负了天意。你二位这是在作甚?拿着块木头窃窃私语,是想给这园子修整一番么?”我一边打着哈欠,伸个懒腰,一边打趣问道。
“是需修整修整了,不过还是等来年天暖了再说吧。尚兄先看看这个,”萧秀接过话说道,一边将手中的木头递给我,一边接着说:“这是从那批史百尺运进京的木头中弄来的半块,尚兄看看如何?”
我接过木头,仔细端详了一番,看着也不是特别差的木头,跟普通人家盖房子用的木头其实差不了多少,只是质地并不密致,所以有些轻。于是我便对萧秀道:“这木头,也还可以,做平常人家盖房子用的椽木勉强凑合,若是做大梁或者檩木怕是不行。”
“嗯,这已经是那批木料里比较好的了。尚兄觉得,若用此木料做大梁、立柱,能撑多久?”萧秀继续问道。
我笑道:“这个做立柱?呵呵,怕是半年便会腐烂吧!”
“是啊,半年,足够撑到陛下仙去了。就算到时陛下无恙,他们也会找出各种理由,然后再修缮一番。只要陛下重此道,这便成了某些人的摇钱树。只要不塌,修修补补,就够一帮人吃得肠肥脑满了。”萧秀感叹道。
我皱皱眉,心想,不至于吧。便问道:“就算陛下不懂,不是还派了监工的么,还要勘验合格方才落定,怎会成这样?再不济,只半年便修缮,难道不需要追究下去么?就算是工部尚做后盾,也不至于如此无法无天吧?”
“无法无天?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天,是谁定的法了。难道尚兄看不见这天,已不是青天白日了么?”萧秀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我,而我听完,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阳光刺眼,突然觉得好笑。
转念一想,心里也觉得在理,便接过话道:“正因为看见,才更觉得要变。难道上好之事,下便可目无章法地去满足吗?权无崖限、事无规矩,不是习惯了就是对的!既然是要建‘望仙楼’的木头,那就使其在皇帝登临之日坍塌,让皇帝来料理这些人吧,对法、对旁人的事可以假寐无知,对自己的生死该不会也纵容吧?不知萧兄可有办法做到?”
“方才也在想办法,这木头实在有点荒唐,得像个法子让这木头烂得更快些才行。”萧秀答道。
这时邓属接过话,说道:“法子是有的,只是有些麻烦。知道此事之后,属下便去问了几个木匠,都说这种木头最怕的就是潮湿和白蚁。潮湿好说,无非买通一两个工匠,洒些水便是。只是这白蚁,还需想些法子。建楼时均会在其表面涂些防虫蚁的药剂和涂料,故而引白蚁的话,尚需仔细筹划方可。”
“嗯,去找个熟悉白蚁习性的人问问,寻个法子再说,此事不必着急。若真没办法,那就做个局,让李德裕知道真相,换个方式做这件事也是一样的。这个两面三刀的工部尚,迟早是要换掉的。既然自起弊事,我等也就顺水推舟,不必留什么颜面,何况他也并不要什么颜面。”我对萧秀和邓属说道。
“此事就按尚兄所说去办。”萧秀对邓属吩咐道。
“诺!”邓属答道。
应罢,萧秀又接着说道:“对了,尚兄,杜悰的事,可有定夺?”
说到杜悰,我便心思一转,想起昨夜独自在床榻上的谋虑,遂说道:“掘墓之事,需多铺排,当下要紧的有三件事。第一件事是要让丽景门那边查到此事的端倪;第二件事是安排那伙盗墓贼‘盗’了马元贽的家族祖坟;第三件事尽快让杜牧和李商隐离开长安,让他们与此事撇清干系,防止被别人顺藤摸瓜查出来。虽然对此二人较为失望,但他们毕竟不过一介弱生,又生逢此世,能做的也是有限,既然诗写得好,那就做诗去吧,远离长安对他们最好。如萧兄之意,虽用不得,也不必伤及性命,毕竟不是大邪大恶之人。”
“谢尚兄体谅!”萧秀又对我谢道,接着继续说:“不过,第二件事,我想,只动马元贽是否太轻了些,不妨北司那边也动几个?”
“嗯~”萧秀这样一说,我也觉得是,便接过话说:“也别动几个了,北司那边,上位以后有修葺祖茔的,都动一动吧。还有朝里的官员中,两党和饶阳公主那边也稍稍动那么几个,以免痕迹太过明显,让人查觉出什么来。只是有一条,鱼弘志家的祖茔,万不可动。”
“明白!”萧秀对我回道,只是邓属不解,在一旁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和萧秀。
我见他如此,想来萧秀是懒得跟他细说的,便主动跟他解释道:“这样以来,就算鱼弘志真不知晓此事,也无法撇清干系了。杜悰与他的关系本就朝野皆知,加上所有派别都受滋扰,唯独鱼弘志安然,怎能让人不多想。我想此事以后,北司和左军必会与其更加疏远吧。只是做这些事,我们三人知道就好,旁的人就不必都看的如此清楚了。”
“尚兄所言,你可明白?”萧秀听罢,皱着眉头,看着邓属问道。
邓属忙答道:“明白一二,但具体的,还需二公子明示。”
“你先设法让杜牧和李商隐离开长安吧,至于第一、第二件事,得空了,我再与你细说。”萧秀对邓属吩咐道。
“诺!”邓属依旧恭敬地应着。
“对了,今日朝堂上还没动静吗?”我问萧秀道。
这时萧秀接过话:“今日墙里传来消息说,上朝时议起柳仲郢,北司的人自然是急着要严惩,不过这次李德裕并没有拼力辩护,只是稍加维护了一下,说是柳仲郢虽有不妥之处,但也并没有徇私舞弊,请求陛下宽恩。鱼弘志也没有什么言语,倒是翻出了曾经在‘望一楼’受伤的神策军校尉,说是昨夜伤情恶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