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实在听不下去了,于是笑了笑,摇摇头。这些流言真是没法信,看来要想知道今日实情,还是得问问自己人,随后抬起头来看向那个门口。只见马新莹就站在门口,一言不发,歪着脑袋,用埋怨地眼神,盯着我看,手中还拿着斗篷。
于是我赶紧转过身来正对他,小心翼翼地笑着问道:“姑娘来了,那我们回去可好?”
马新莹没有回我,也没有动,就是那样盯着我。我不知所措起来,抱起手臂,擦了擦胳膊,又对他说道:“这在暖阁呆久了,突然下楼,还真不适应。”
马新莹听罢才走向我,边走边散开斗篷,来到我身边给我披上。我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方才太匆忙,竟将斗篷忘在楼上了,我这便去取来。”
说着,我就向楼梯口走,但被马新莹拽住。他幽怨地看了我一眼,遂快步走向楼梯。在楼梯口,马新莹与正将斗篷送下来的仆人撞在一起。
“没长眼啊?!”马新莹冲那仆人吼道,吓得仆人赶紧恭敬地退到一旁。接着就见马新莹一把抢过仆人手中叠好的斗篷,散开往身上一披,遂径直往楼外而去。
我皱着眉头,望着马新莹的背影。随后紧了紧斗篷,跟着出去了。马新莹没有在马车边等我,我看到车夫,便小声问:“新莹姑娘进去了?”
车夫点点头,扶我上车。
来到车里,马新莹还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浑身发毛。于是便想着找别的话题,转移他注意力,故意转过脸不看他,笑着问道:“姑娘可爱听曲?听说七善普了新曲,若得空了,我们去听他弹奏一曲如何?”
见马新莹没有吱声,我便偷窥了一眼,只见他还是用那样的眼神盯着我。我冷地搓起手来,尴尬地支支吾吾:“姑娘···我···”
心想这样下去我得被他的眼神杀死,于是狠下心了,决定道歉,无论后果是什么,都比被这样看着好。我看了他一眼,还是不敢与他对视,自顾自地说道:“哎呀,我错了,你别这样看着我了可好?”
“真错了?”马新莹终于回我话,质问道。
我皱着眉,看向他,胆怯地回道:“真知道错了!”
“错哪儿了?”马新莹还是语气严厉地问我。
我用手搓着斗篷,颤颤巍巍地答道:“我···我不该把你的手炉送给萧赐。”
马新莹没有说话,我便继续道歉说:“其实,自你去后楼,我在心里已经自责了无数遍,都是我不对,惹你不开心了。若是现在做什么,能弥补万一,我定全力去做,只要你开口。”
“我不止不开心,我很生气!”马新莹用低沉的声音回我道。
我眨眨眼,还是不敢与他对视,低着头说:“我知道,应该生气的,是我不好。”
“我生气,不是因为你把手炉给了萧赐,而是因为你给他,都不跟我说一声。事前没说,事后也不说。我生气,还因为你这样···这样聪明的人,居然···连我···连我为什么生气都不明白。”马新莹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他这样我更六神无主了,越慌乱越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知道认错道:“我错了,新莹,我真的错了,你别这样,不哭,不哭好不好,我明儿就去找萧赐讨要回来,别哭了,好吗?”
马新莹用袖子擦着眼泪,将头撇向一旁。
“我不知道说什么,突然觉得自己实在,实在愚钝之极,腹中连妥当的话都不知跑哪里去了,安慰你都不会,真真是蠢如鹿豕······”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慌乱地说着。
“我还是生气!”马新莹转过脸,哭红的眼角还挂着泪水,鼓着嘴对我说道。
我又口不择言道:“生···生气,该生气,只是,不哭了好不好,你一哭,我······”
“我像是那般狭隘吝啬的人吗?”马新莹继续质问我。
我一时没回过神来:“啊?”
“你为何说明日要跟萧赐讨要?我在你眼里就是个铢施两较的人吗?”马新莹补充道。
我回过神来,赶忙认错道:“不···当然不是,我,我一时慌了神,笨口拙舌,竟说出这样的话来,请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放在心上又如何,我不过是你身边的一个婢女罢了,那些自家人的话,也就是口中说说而已。你的心,就像石头一样,我凿不开,从未见过真容,也好想从未感觉到,那里还是暖的。否则,你又岂会这般对我,也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马新莹又把脸撇向一边,对我说道。
我看着他眼角流下的泪,心中着实疼惜,此刻才平静下来,收拾容颜,认真地对马新莹说道:“新莹,你知道我是如何想的吗?”
“不知道,我如何知道?”马新莹用袖子捂着嘴,答道。
“你看着我···”我见状,更心疼了,对他重复道:“看着我!”
我盯着他看,马新莹过了好一会儿,见我没有说话,才又转过脸来。哭地梨花带雨,让我看着心里更是自责,鼓起全部勇气,盯着他哭红了的眼睛,轻声对他说道:“新莹,我没有说,是因为,你早就是我心中最信赖的人之一。是那种,无论我做出什么事,到了你这里,都会得到体谅和支持的信任。我相信你是这样的姑娘,我无时无刻不庆幸身边有你、有萧兄和邓领卫这样体己的人。我在乎你们,所以害怕失去。你不开心,我会自责,你生我气了,我会不知所措,你因我哭了,我就真的慌了神。因为我害怕,害怕我们之间从此有了隔阂,有了裂痕,所以会口不择言。别说跟萧赐去讨要一个手炉了,就算是让我只身去杀了鱼弘志,只要你不再哭,不再生气,不再伤心,我想那会儿我都会跟你承诺。不会去管自己能不能做到,也顾不了其他的,只想着能弥补自己的过失,能留下你。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对,我的心确实是石头,但有一扇门。我早就打开门,把你们一个一个都装了进来。你未见过其真容,是因为你就在石头里面。我不会让你出去看到其外壳,因为那个太硬、太冷、太丑陋,我害怕你看到了就会被吓跑,所以我只想紧紧地把你关在里面。哪怕里面也是冷的,也毫不柔软,但至少,不会让你们的温暖,流失太多。”
马新莹垂下眼,不再说话。我看他眼边残留的泪,抓着自己的斗篷,伸过去,一边替他轻拭,一边诚恳地再次道歉:“我错了!原谅我好吗?”
“你刚刚说的话还算数吗?”马新莹哭腔问道。
虽然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句,但还是一口答应下来:“算,每一句都算!”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清平乐听七善弹曲啊?”马新莹抬起脸,终于笑了,对我期待地问道。
我见到他的笑,终于释怀了,笑着对他说道:“等有空了,我们便去!”
马新莹鼓着嘴,一副失落的样子。我知道,他已经原谅我了,遂在心中叹道:
娇颜一展花皆放,不敢折枝怕误花。
莫教春风吹柳岸,滩旁景色是石山。
离天香,哄新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