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新风随柳起,枝条逆曳乱吹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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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睡了几个时辰,睁开眼,已经掌灯。我转过脸,看到马新莹坐在火盆旁,侧脸被灯光照着红彤彤的。或是心有灵犀,我正望着他,他也转过脸来瞥向我。
“小先生,你醒啦?现在感觉如何?是否已恢复些气力了?”马新莹见我醒来,忙关切地问道,起身来到榻旁。
我冲他点点头,笑着感谢道:“难为姑娘此时还守在这里,风月不知如何感谢。我已恢复的差不多,姑娘不必守着了,回屋歇息去吧!冬日阴寒,切莫累着。”
“你别出啥事,就算是谢我了!把手伸过来,我看看······”马新莹脸上浮出笑容,比白天的时候,看起来轻松许多的样子。
我将手从被子里拿出,伸到他面前,问他道:“他们都睡了吧?我有些饿了,可有吃食?”
“嗯,好多了!”马新莹按着我的脉,欣喜地自言自语道。接着把我的手还给我,对我答道:“你穿点衣裳起来吧,我去叫他们。”
我听罢,忙阻止道:“别,别叫了!他们若是睡了,就不必麻烦了,应该没什么要紧事。若有,也等明日吧,他们也比较辛苦,让他们睡吧······”
马新莹起身,歪着脑袋,看着我坏笑,道:“你今日,咋这般好心呢?”
“我···我哪日不好心了···”我看着他那样的,忙躲开他眼神,看向别处,局促地回道。
马新莹遂转身,边往门外走,边对我说道:“可惜啊,是他们要见你!”
“啊?发生何事了?”我不解,急忙问道。
马新莹站住脚,转过身,一挑眉,答道:“我哪儿知道发生啥事了,臭小子说,若是你醒来恢复精神了,就让我立刻去叫他。应该是什么大事吧,反正看起来他挺着急的,等他来了,你自己问他吧!”
说罢,马新莹便往门口走。腹中咕咕直叫,我忙冲着他背影喊道:“姑娘,可否准备些吃食?我饿······”
“好啦,好啦,这就给你弄去,急啥!你个吃货······”马新莹边走边说,头也没回地出门了。
我起身穿好衣服,来到火盆旁坐下,看着火盆里的木炭忽明忽暗,猜想着可能发生的事情。
片刻之后,萧秀和邓属进来,进屋后萧秀笑着问道:“尚兄其实可不用下榻的,没什么大事,我等说完便走。”
“不碍事,一场酣睡,身子舒坦许多。再说,躺那么久,也需活动一下筋骨不是吗?”我也笑着回道。
萧秀在我对面跪坐下,邓属关好门后也来到一旁坐下。待他们都坐下后,我便问道:“我靖寐之际,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就是杨钦义传出消息说,今日王才人跟陛下提起立太子之事。”萧秀一脸轻松地说道,恍若无事。
我纳闷地继续问道:“王才人?他为何此时提起这件事?就算提,也不该是他呀,还偏偏在这个时候,只怕事情并不简单······”
“其实,这件事是刘玄靖的主意。昨日派去监视刘玄靖的盯梢人,送来消息,是刘玄靖让杞王去找王才人做此事的。昨日消息送来的时候,尚兄已经服药睡下了。而白天的时候,见尚兄神色不太好,加上王才人也没有行动,就没提及该事。不过方才宫里传出消息,说王才人已经提了此事,但陛下似乎有些犹疑,并未当面同意立杞王为储。”萧秀依旧平静如常地回我,似乎这么大的事情,在他看来也不过尔尔。
听完萧秀说的,我明白过来,说道:“若是刘玄靖的主意,倒也不算奇怪。知道青州来人挝登闻鼓,他应该就明白假药一事瞒不住了。此时提出立太子,饶阳公主就算不支持,也难以形成有效阻碍。看来我的预言要应验了,反应如此之快,这个刘玄靖只怕真的会是我最大的对手了。那个,今日鱼弘志将此案揽到刑部,应该也是他让杞王去跟鱼弘志说的吧?”
“这倒没有,送过来的消息,并未提及让杞王去找鱼弘志。”邓属在一旁接过话回道。
萧秀转过脸,吩咐邓属道:“这样,你过会儿去核实一下,会否是盯梢人漏了消息。”
“诺!”邓属答道。
听到说没有,我有些不解,不过仔细一想,又想通了,遂打断道:“不用!我想刘玄靖应是深悉鱼弘志秉性,知道就算没有杞王提醒,鱼弘志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样看来,在察人之处,算我棋输一着。”
“怎么能算尚兄输呢,正如日间所言,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尚兄不也明了其中因由么,算不得输!”萧秀笑着为我辩解道。
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认输,其实我没有认输的意思,只是实事求是的这样说了一句。看着他,我笑着回道:“他知之在先,我明白在后,输了就是输了,萧兄不必宽慰我。其实,知道自己输了,总比不知道的好。这世间有多少人,就是因为不知人,也不自知,才会盲目行事,终致败局。古往今来,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者,不是太少,而是太多,潘凤战华雄,息国攻郑,嬴荡举鼎······像这样蚍蜉撼大树的事情,人们会赞叹蚍蜉的勇气吗?人们只会嘲笑蚍蜉的愚蠢。我可不想被人嘲笑,所以今后这些好意抚慰的话,萧兄千万别说了。一次两次,我可能还会明白这是慰藉之言,说多了,我怕自己真会信,而后就飘飘然,脚不着地了。”
“呵呵,好!那今后不再说了,算我谬言,尚兄见谅!”萧秀依旧那样坦然地笑着,对我缓缓地说道。
“嗯,这才是自家人嘛!”我也笑着回道,接着又回想起他刚刚说的话,又问道:“对了,方才萧兄说,陛下没有同意立杞王为太子?”
“也不算不同意,只是没有当着王才人的面答应他。这件事,我想陛下应该有他自己的考量吧!”萧秀答道。
我眉头一皱,担忧地说道:“他虽没有当面答应,但到底逃不过这几个皇子,而杞王的赢面最大。目前看来,杞王有李德裕和鱼弘志支持,相当于明面上,朝堂和军方都没有异议。虽然陛下有拿此事做章的打算,但最终的结果也无非就是杞王上位而已。可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便前功尽弃了。”
“尚兄打算怎么做?”萧秀听完,严肃地问道。
我稍作思忖,回道:“想个法子,联系上赵归真,告诉他,这一切是刘玄靖替杞王谋划的。既然杞王能用刘玄靖,我们便可以用一用这个望仙老道。赵归真在敬宗朝时便恩宠加身,后来宗上位,不喜道家,于是便冷落了他。直到十四年后,当今陛下上位,他才重新被宠。因此他一定不想等杞王上位后,恩宠刘玄靖,而让他再受到宗朝那般冷落。”
“所以,只要让他知道这些,便一定会加以制止。”萧秀接过话,说道。
我点点头,接着说:“对!当然,我们也不能全指望他。饶阳公主那边,也需要用一用。其实不用我们说,他也知道其中利害,必然会想办法加以阻挠。不过他目前应该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所以我们可借此机会,让他支持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