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你决定了吗?”
漆黑的海上,狂风四起,天空被厚厚的乌云遮住,电闪雷鸣之间,似乎又有一位渡不过天劫的仙人在苦苦挣扎。
“你真的准备过星砂之海了吗?”一袭黄衣的妇人再次问眼前被鲜血染尽白衣的女子。女子苍白的面容朝向无尽的海面,漂浮的身躯似乎告诉外人,她已仙逝,只留残魂。
她朱唇微张,却因为越来越虚空的身体无法出声。
黄衣妇人微微摇头,“都说星砂之海是希望之海,留有悔恨的灵魂投入洗涤,最少百年便能重新回到人间。带着记忆,重新恕清上一世的罪孽。所以,你真的准备好了?”
黄衣妇人三问,可依然没有动摇眼前白衣女子的心意,她呆呆看着海面,微微屈身,捧起一捧海水,海水浇灌在她身上,似若星河,纯净闪烁。
下一世的我啊,请代我向那些我辜负的人道歉,我所挂念的种种,请你代我,好好遇见……
……
几千年后。
“然然!然然!”
五岁的夏初然在田野间飞奔,她欢快的在山林丛间跳跃,后面的妇人怎么也追不上她。
她的孩子从小耐力就不同与常人,脾性也与一般孩子不一样,爱玩爱闹,最爱这落山的千树万花。
但是她偶尔会说些她爸爸也不知道的古句古言,望崇山的模样像是一位老者。可是妇人还是对她的孩子喜爱的不行,即使顽皮,也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孩子。
“然然?”妇人翻过小溪,找到了站在一棵树前的夏初然,这棵是高大的梨树,不知道什么时候种在这里,沿着山坡往上,就种在小土堆的最上面。
“妈妈,你看,雪花!”
这是个繁花万里,晴好的日子,三月艳阳照在朵朵盛开的梨花上,惊艳的像是纷飞的白雪。
“好然然,这雪真好看。”夏妈妈轻声说。
“是啊,下雪的日子,仙人就会掉进坑里。”夏初然一边说着,一边拿黝黑的小手抹了抹鼻子,这时夏妈妈才注意到她的身前有一个半人高的小坑,坑的周围都插满了夏初然一路摘的小花,坑边还有半罐的酒壶和乱枝的桃树。
夏妈妈笑了,“你偷走了酒坊的酒,连根拔走桃树,都是为了这些?”
夏初然嘿嘿一笑,“才不是呢妈妈,我只是替一位姑娘完成她的愿望,完成之后,我就属于自己啦。”
夏妈妈听着初然不能理解的话,望着她跑向坡上的梨树,面对着夏妈妈,高兴地挥舞手,“那位仙人长得帅,其它都不重要啦!”
……
第一章你好初见
大雪纷扬,在无声的夜晚侵袭了八城。八城是一个很少在十二月份下雪的南方城市,尤其是近些年,大雪几不可见。
可这场大雪下的突然又急促,像是为了履行约定,才匆匆赶上了这个最好的时候。
这是迈入千禧年的最后一个月份,准确地说,是1999年的十二月。
这天,足足下了一夜的雪才恢复平静,天空放晴,日光明媚,原本不愿意出门的寒冬吸引了很多人。
来往的街区有孩子在打雪仗,他们欢快嬉戏,在九十年代不太高的楼房间随意穿梭,他们不介意滑到,反而在享受嬉闹。无拘无束的是孩子,也该属于孩子,他们美妙的笑声是敲醒这个世界的铃声,但,哭声就算了,比如这样一位——
“呜呜,阿姨,我不要了,都给你,呜呜……”
孩子哭的难过,一旁蹲着的女人却笑容满面的从他手里接过了棒糖,接着侃侃而谈道:“这回你相信因果轮回,我说的我们前世遇到过了吧?我遇到的前世的你贪吃忘我,最后变成了大小孩,一天到晚不停吃糖,这一世这才又变成了烂牙齿的小孩。上天让你再来一次不是让你继续吃的,不信,你看我身后,是不是有一个鬼站在那里?就等你吃胖了牙齿都没办法嚼东西,最后‘啊呜’一口把你吞了,你说你还能吃吗?多危险啊,来阿姨帮你。”
“呜呜呜,阿姨,阿姨糖果给你,妈妈妈妈!妈妈我再也不吃糖了!”孩子大哭,边哭边跑,女子摇着手里的棒糖,好像要安慰,却满脸尽是笑,制止也没有,还得意地吐吐舌头。
这是夏初然,年方二五,用普通人的眼光看她,浓眉炯目神采飞扬。一件淡蓝色及膝的大衣,长至腰际的黑发,笑容常态的脸上,给人一股假象的亲切感。
她是八城大学的一名老师,教育人不过半载。喜欢不务正业的瞎转悠,说是为人师表,却相当爱玩,抢孩子棒糖还能牵出前世今生,一看就知道喜欢说鬼话。
今天是个难得的休息日,趁着有雪景,夏初然早早的又来街上转悠,地北镇今天街道人很多,大多数都是来看雪景的。
现代人对生活慢慢变得会享受了。夏初然觉得这是个好现象。她一边感慨,一边拆开了棒糖包装,现在她要亲自感受一下棒糖的甜味,为明天喝彩,为明天的自己喝彩,为明天即将到来的棒糖再次喝彩!
“啪!”
突如其来的一击闷打,痛得夏初然呲牙咧嘴,她抱住头,死死咬住棒糖。
不能因为痛就吐了它,到手的幸福怎么能说扔就扔!
“混账!你又去抢孩子吃的?!”身后的男人发出吼声,街边有几个人好奇地观望,夏初然抬头迟疑了一下,故作轻松地转头,含着棒糖含糊不清地说,“小,小叔,你怎么来了,要吃糖吗?”
身后这位满脸愠怒的男人叫夏仁杰,夏初然十爷爷的儿子,夏初然的小叔。
俩人从小熟识,夏初然对他没什么忌讳,想说什么说什么,所以经常吐槽他装正经,明明只比她大四岁,却穿的跟个中年人一样,比如此刻,他的穿着就一言难尽--厚重金框眼镜,笔挺黑色西服大衣,脚蹬擦的锃亮的黑款牛津鞋,一举手一投足那都是上了年纪的稳重绅士风,对人也是七分有礼,三分距离,严谨的让人无语。
因为只相差四岁,夏初然以前很抗拒这个辈分排行,还义正言辞反驳了老人家们的观点,当然最后是被暴打一顿丢出祠堂,虽然最后妥协了,可是私底下还会和弟弟妹妹说:你们就叫他兔崽子。然后又被暴打一顿。
现在过了好多年,夏初然的每一件生活琐事基本都要劳烦夏仁杰,两人还有默契,也相处的没那么暴力。
夏仁杰听完她的话,气又不打一处来,扬起卷好的报纸又要揍她,夏初然赶紧挡住脸,嘴里念叨什么“打人不打脸,还是好兄弟。”气得夏仁杰脸都青了又不好发作。
“这次又是为什么?你都二十五了,又不是小孩,要吃糖不会自己去买?况且我都盯你三回了,你怎么老抢他的?”
夏仁杰是一遇到夏初然就头疼,可奈何又放心不下她,像以前的夏初然聪明乖巧,惹人喜爱。
只是自从十三岁在山上走丢被找到后,人就像是变了一个,变得相当外向和开朗。不是说开朗不好,可是她那一张嘴什么都能说出口,一点把门也没有,疯言疯语,特别是经常把前世今生放嘴边,一定要说千百年前就见过夏仁杰,说什么她是天之骄子,夏仁杰为民为苍生,遇见她是后世福报,这让夏仁杰怎么受得了。
“您这意思,我不只抢他的就没事?”夏初然狡辩一流,可夏仁杰是这意思吗?懒得和她辩解,直接动手。
夏初然痛苦的抱着头,咬紧了她的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