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冷笑一声,不去理他,径直走到小明月面前。此时小明月已扶起他的母亲,见她嘴角溢着鲜血,却昏迷不醒,他以为母亲被他们打死了,不禁心中大恸,搂着母亲失声痛哭,边哭边叫:“娘,娘,你醒醒!你醒醒!”可是无论他如何叫喊,那妇人始终没有醒过来。
锦衣少年从怀中掏出个蓝色小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递了过去,道:“这是‘百花丸’,给你娘吃下去,她就会醒过来。”
小明月抬头看着他,半信半疑,擦了擦眼泪,拿在手上,放入母亲口中,又伸衣袖擦掉了她嘴角的血迹,对那少年道:“多谢你了。”
锦衣少年问道:“是他们打伤了你母亲?”
小明月朝那乞丐看了一眼,恶狠狠地道:“没错,这些人莫名其妙地冲上来抢我们的东西,我们不给,他们就打我们!”说着,又低头看着还没苏醒过来的母亲,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那少年冷峻道:“我刚才的药丸并不能救你娘的性命,如果你娘死了,你要不要为她报仇?”
小明月一惊,失声道:“你说什么?难道我娘……”想到这里,不禁又流下了眼泪。
那少年瞧着他,眼神微微闪动,像是触动了心事,随即又道:“不错,你娘伤势太重,怕是只能恢复一时三刻,要想将她彻底治好,我的药丸却没有这么厉害。”
小明月听他说得言之凿凿,一时慌了心神,不知如何是好,想到母亲命不长久,又痛哭了起来。那少年见他哭个不停,甚是烦人,双目一睁,怒道:“你都这么大了,又是男子汉,怎么就知道哭哭啼啼的,也不害羞。”小明月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何男子就不能哭,只见他伸手在华贵的靴子上随手一拔,拔出一把金光闪闪的匕首来。
这匕首十分精美,金黄色的剑鞘上镶着珍珠,日光照射下但见金光耀眼,珍珠剔透,刀柄处雕刻的花纹也是栩栩如生。他将匕首拿在手上,当胸一横,拔出剑鞘,只见寒光刺眼,一缕阳光反射而出。
他把匕首递给小明月,冷冷地道:“去把那乞丐杀了,替你娘报仇。”
小明月吓了一跳,万料不到他拿出把匕首来,竟是要自己去杀人,他虽觉得这三人打死母亲,实在可恶,确是死不足惜,但要自己亲手杀了他,却是万万不敢,看着他拿着匕首在眼前晃来晃去,说不出话来。
那少年见他眼神惊惧,冷笑道:“怎么,害怕了?那你不要为你娘报仇了?”
小明月看着他淡定自若的样子,竟有点惧怕,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我不会杀人。”
那少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喃喃道:“胆小鬼,杀人有什么不会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已经盯在了那名乞丐身上,那乞丐见他嘴角略带笑意,慢慢走了过来,手上的匕首寒光刺人,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觉他目光如刀地看着自己,顿时吓得浑身发抖。
他刚走两步,忽地右手一挥,那匕首直飞出去,去势甚急,刚好插在了那乞丐的胸口之上,鲜血渗透出来,染红了他那件破烂的衣裳,乞丐轻叫了一声,仰面倒在了烈日下。
锦衣少年不动声色,缓缓走到他身边,拔出匕首,从衣襟里掏出一块白色的手帕,擦掉了匕首上的血迹,浑若无事的走回了小明月面前。
小明月见这少年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不过是个稚弱的孩子,出手却如此狠辣,心中说不出的害怕。
锦衣少年将匕首送入剑鞘之中,一脸得意地看着小明月,笑道:“看到了么?杀人就是这么简单。你只要将匕首往他胸口一刺,他就死了。”
小明月迷惑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锦衣少年一愣,料不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愕然道:“他害死你娘,我杀了他帮你报仇啊。”
小明月凄凉地看着母亲,说道:“可是……可是…….”他虽知这少年说得没错,却总觉得这样狠辣的杀人就是不对,可又找不到言语来反驳。
锦衣少年见他无言以对,笑道:“我说得没错吧,既然如此,这把匕首就送给你,以后你再遇到有人欺负你,你就用匕首刺他。”
小明月一听,微微有些吃惊,想不到他竟要把这把匕首送给自己,心想:“有了这把匕首,以后就不怕被人欺负了。”当下也不管该要不该要,就接了过来。
锦衣少年见他毫不犹豫的就把匕首拿了过去,倒出乎意料,不过也不以为意,说道:“我送了你把匕首,你也送我件东西如何?”
小明月看了看自己,身无别物,随口道:“我没什么送给你,你要舍不得,还你就是。”说着,把匕往前一送,要他拿回去。
锦衣少年微微一笑,道:“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他日相见,也好让你还了这份恩情。”
小明月颇不以为然,朗声道:“你不过送我一把匕首,又有多大的恩情?”
锦衣少年道:“你可别小看了这把匕首,这可是纯刚打造,百炼而成,削铁如泥,锋利无比,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这样一把匕首而不可得,你以为是用来切菜削木头的么?再说,我救了你的性命,又给你娘吃了我非常宝贵的‘百花丸’,这难道不是莫大的恩情?”
他说的振振有词,小明月也觉得这确实对自己来说是很大的恩徳,正要告别他自己的名字,以待来日相报,只听那妇人突然咳嗽了一声,似乎是“百花丸”起了药效,让她醒转了过来。
小明月惊喜交集,连声问:“娘,你醒了?你觉得怎么样?”那妇人一睁眼,看见明月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顿时有了精神,颤声道:“孩子,你还活着?”说话间,微微抬起手臂,要去摸他的脸颊。
小明月哭道:“娘,我没事,你觉得怎么样?”那妇人轻轻一笑,只觉胸口甚是疼痛,如翻江倒海一般,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孩子,看见你还活着,娘就放心了,娘还以为……以为你……”她说到这里,一口气接不上来,又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那锦衣少年见他们母子情深,那妇人爱怜横溢的眼神流露出来,竟让他也十分恻然,忍不住要流下泪来,怔怔地站在那里,黯然神伤。他身后的那姓司徒的汉子走过来说道:“少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点离开的好。”
那锦衣少年这才回过神来,刚要说话,忽然一阵破空之声急响,只见烈日下,青光一闪,一柄利剑朝那姓司徒的汉子急射而至。那汉子一惊,叫道:“少主小心!”身子微侧,已将锦衣少年推在一旁,随即腾空跃起,反手甩出一鞭,卷在了剑柄之上,劲力回收,想要将长剑抄在手中,哪知那剑凌空而来,却似被人握在手中一般,忽然回转,居然从他的软鞭中飞了回去。
只听有人喝道:“什么人?敢在千叶山撒野?”话声刚落,三个身穿青衣的人一跃而至,那柄回转的长剑飞回其中一人手中。
那两名锦衣汉子见了这手“乾坤回转剑”,都是脸色一变,知道今日遇上了劲敌。
这三人都是三十上下年纪,穿着青色衣服,长发飘然,剑眉星目,仪表堂堂,手上都握着一把长剑。三人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三名乞丐,又看了眼小明月母子,眼光看到那两名锦衣汉子和锦衣少年的时候都吃了一惊,齐刷刷一声,长剑同时出鞘,青光耀眼。
其中一个身材略矮的人指剑喝道:“司徒笑、上官志,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那司徒笑眼见被人发现,心想:“今日难免要有一场恶战,但这三人武功都不弱,我和上官志两人就算勉强斗个平手,但如何能保护少主安全,却是十分棘手。”正在苦思良策,见对方一眼就认出自己,当即哈哈一笑,道:“没错,就是我们。沈兄,想不到十年没见,你对我还是这般挂怀。”
那姓沈的汉子厉声道:“这些年,你杀死我多少门下弟子,这笔帐怎敢忘怀。你来千叶山做什么?又为什么要在这儿滥杀无辜?”
司徒笑冷哼一声,说道:“司徒笑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沈飞,今日既然相遇,就没什么好说的,动手吧。”他手中银鞭一扯,拉开了架势。
沈飞长剑轻抖,沉声道:“好,十年没见,今日正好领教你的‘落鹰十九鞭’,看看有没有进步。”说毕,挺剑直刺而来,看似平平一剑,却是凌厉之极。司徒笑不敢大意,一个快步,窜到左侧,软鞭直往他剑刃上击去。他这条软鞭虽不是金属制成,却可以软硬皆施,他将真气注入鞭中,顿时便成了一条铁棍一般。其实他本可以避实就虚,挥鞭去击沈飞的脸颊,但他知道那样只能将沈飞的长剑引开,并不能真的打到他的脸上。他有意要试探沈飞的剑上的力道,所以就以硬碰硬。
沈飞眉头一皱,想不到他会以鞭子来击长剑,兵刃相交,两人都是手臂微麻,暗自诧异对方的劲力竟如此厉害。一招刚过,他们二人都已心知肚明,对方的实力竟不在自己之下。
司徒笑一鞭刚过,突然后发先制,左臂倏地伸出往他胸口拍去,但觉掌风飒然,将沈飞直逼而退。沈飞回剑来挡,使出“乾坤回转剑”,将他掌上的力道尽数挡开,司徒笑不敢被他困在剑锋之中,软鞭挥舞,护住要害。一时间,只见鞭挥剑舞,两人堪堪斗将起来,沈飞剑法灵动,司徒笑软鞭狠辣,竟是难分轩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