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生死搏杀,因为娄昭君护卫的出手帮忙,及时避免了事态恶化。更因为娄昭君的露面,使即将恶化的事态多云转晴,阳光明媚。长孙尚天像个大肉虫子似的要靠近娄昭君,被娄三挡在面前,寸步不得进。然而,这并不影响长孙尚天把想表达的意思表达清楚,只是最后一句无礼的邀请,让现场气氛为之一变。不管是出手干架的,还是围观看热闹的,尽皆石化,并且同时发出千古一问:这是什么品种?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家学渊源,千古奇才,不简单啊!
他是怎么做到的?天下无出左右者,极品,极品啊!
极品你娘个头,不就是不要逼脸吗?我也能行,有甚可夸赞的。
不为人子的东西,怎么和老夫说话的?庶子,庶子……
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小声议论,被等在院外的传令兵一嗓子给遮盖了。
“高欢,磨蹭什么呢,还不快点儿?”传令兵刚走出几步,不见高欢跟上来,大声催促道,语气明显的不耐烦。
长孙尚天这时装出没事人的样子说道:“高欢,将军府传令叫你过去,赶紧的,磨磨蹭蹭,哪像是我带出来的兵,没有一点雷厉风行的作风,凭白的让娄小姐看本队主的笑话。呵呵呵……让娄小姐见笑了,手下人没见过世面,听说将军府召唤,都激动傻了。”转头又对高欢道:“到了将军那里,有啥说啥,有我给你兜着呢,没啥可紧张的,去吧,其他事回头再说。”
现场将要结束的石化状态,因为长孙尚天的这几句话,又将众人“雷”得外焦里嫩。
高欢没有心情搭理长孙尚天耍宝,而是拱手向出手帮忙的车夫娄三致谢,并不忘捎带着也向娄昭君微微颔首致意,然后阔步走向院外。司马子如也向娄昭君拱手行礼后,紧随高欢而去。
娄昭君还以为能和高欢说几句话,不曾想,他只是礼貌的打声招呼,这这这,这怎么可以。她刚刚举起的小手无奈放下,略作思索,便也追了出去。丫环兰草和紫娟见自家小姐跑了,相互对视一眼,摇头轻叹,也急忙提起裙角跟了出去。娄三将长孙尚天挡住,直到小姐消失在院门外,这才收起马鞭,迈开两条大长腿跟了出去。
城墙上的、院墙上的、房顶上的、树杈上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工匠、农民、商人、士兵,各色人等四五十人,因为一场别开生面的争吵会聚在一起,目睹了北魏神龟二年七月初八日北疆重镇夏末初秋的早晨,发生在一个小院里很有烟火气息的生活画卷,仿佛凝固成一种永恒!
“走吧。”传令兵等高欢出来,简单的说了两个字转身就走。
高欢想打个招呼,探听一下将军找他究竟何事。可传令兵一副吊样,他也就失去了亲近的意思。之所以对一个传令兵上心,因为他太知道领导身边的人都不好惹,冷一句热一句,在领导心目中差老鼻子了。官场当中多少精干的能吏,就因为领导身边人的一句话,至死都不明白仕途之路是怎么断送的。你当领导都是慧眼识珠,明察秋毫吗?呵呵呵,不好意思,别做梦了,大多领导都是小心眼儿。当年,自己曾经的秘小王,就和自己一家人相处的犹如亲人,一些自己不便出面的小事和想知道的消息,也都来自于小王的细心打探……
高欢和司马子如跟在后面,小声议论了几句,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娄昭君追出来后直接钻进停在路边那辆华丽的马车,不远不近的跟在高欢他们身后。车上的三个小女子叽叽喳喳的小声说着什么,不时发出压抑不住的笑声。
见众人远去,李四尴尬的说:“长孙队主,你看这事弄的,没想到……”
见他还要继续往下说,长孙尚天气不打一处来:“去你娘的,差点被你小子害死,鳖孙,以后离爷远点儿。”说完不再搭理李四,冲着人群大喊:“猛禽猛兽,你两个畜生给爷滚过来。”嗓门大得吓人。
羽氏兄弟面带谄媚,屁颠屁颠的从人群中出来,很狗腿似的讨好道:“队主,您老请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们哥俩没有二话。”
长孙尚天二话不说,冲着羽氏哥俩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边打边骂:“叫你给爷应付差事,叫你给爷没有二话……”哥俩被撵的像狗一样满院乱跑,抱头鼠窜。长孙尚天追打了一阵,喘着粗气道:“为啥不听爷的命令?嗯?谁给你俩的狗胆?”
哥俩委屈道:“好我的队主爷,我们哪敢不听您老人家的命令,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长孙尚天喘着粗气问。
“只是弟兄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意思下手啊。再说,贺六浑也不是那样的人。你要说他爱赌个钱,说个话本儿、讲个笑话啥的,我信。要说他偷盗,没人相信啊!李四那孙子,一看就没憋好屁,他是在利用队主你呢。”猛禽硬着头皮解释道。
长孙尚天恶恨恨的说:“爷有你说的那么蠢吗?啊?两个鳖孙,从今天开始,罚你们两个掏十天的茅厕。”
“队主,十天太多了,一天行不行?”猛兽胖胖的小身材,听队主说要他哥俩掏十天茅厕,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小心翼翼的讨价还价。
“滚、滚滚,掏十天茅厕,一天不能少!”长孙尚天不耐烦的勒令道,再无商量的余地。说完,两只大花眼骨碌碌的乱转,不知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哥俩悻悻离去时,猛兽嘴里不住的念叨着:“再见到李四那杂碎,一定要给他灌三马勺大粪,呛死那个坏了心眼的、吃人饭不拉人屎的鳖孙。还有长孙尚天,不得好死的王八蛋。掏茅厕?哼!我掏你娘的鸡窝,掏你先人的鸡窝……你这个傻逼。”高欢的话他也听到了,和司马子如一样,也觉得用这两个字骂人,真他娘的爽。
猛禽则若有所思的说:“二弟,你发现没有,贺六浑那小子今天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平时他可不是这样,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是啊是啊,你也发现不对劲?我还以为就我感觉不对劲呢。你看他今天那气势,啧啧啧,说实话,我都想跪了。”弟弟猛兽赶紧接话说。
听到弟弟说出如此没出息的话,作为兄长,猛禽觉得有必要把自己经过深思熟虑的一些经验教训告诉弟弟知晓。于是,猛禽拉下脸来,语气不善的斥责弟弟道:“去去去,瞧你那怂样,干啥就跪了?有点出息好不好?虽说我羽家现在破落了,好赖也算是大魏朝的贵族,以后不要这么没出息,明白吗?”
猛兽惊异的看着猛禽,不明白哥哥为何突然变脸。
见弟弟反应迟钝,猛禽只能暗叹一声,无可奈何的说:“算了算了,你这榆木脑袋,说了你也不懂。不过,你说得对,高欢那家伙的表现确实不一样,平时一副谁都能在头上摸一把的和气样子,今天这是怎么啦?你发现没有,他看人的眼神,冷森森的,像是眼睛后面还有一双眼睛。怪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就说李四诬陷他盗马这件事,按照他以往的性子,要么就是把李四暴揍一顿,要么就是把事情说清楚拉倒,从来不见他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怎么今天会如此得理不饶人?”
猛禽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下事情发生的前前后后,加之对高欢的了解,确实感觉哪里不对头,但又说不出来。兄弟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出头绪。猛兽就问猛禽:“大兄,长孙队主让咱们掏茅厕,指的是哪个茅厕?”
“你是猪脑子啊!当奴才还当上瘾啦?他让掏就掏?真以为我们兄弟是他的奴隶?昨天他一脚把为兄的尾巴骨都踢断了,你见他道过谦吗?哪怕赔偿一点汤药费也算他有点良心。可是,那人面兽心的玩意儿,几时把咱们兄弟当人看了?跟着他混,迟早要倒霉的。”猛禽通过昨天的挨打教训,已经幡然觉悟,不想再跟着长孙尚天一块厮混了。
“那我们以后上哪儿弄钱去?祖母她老人家眼巴巴的等着我们带吃食回去呢。”猛兽不无担忧的说。智商并不算高的他,流露出对祖母的诚挚孝心。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贺六浑不是说了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来路不正的财货,终究会给我们带来祸端。二弟,听大兄的没错,长孙尚天那就是个欺软怕硬,祸害良善,把牛皮吹上天的货。他为啥每次干坏事总要咱兄弟替他打头阵?所有好处他拿大头,咱们只能捡漏。我们这叫啥?人家偷牛,我们拔角,划算吗?不能再跟他瞎混了。大不了咱俩辛苦辛苦,进山里多打几次猎,怎么着也不会饿死吧?”
“大兄说得对。不过,那掏茅厕的事咋办啊?”猛兽还是没有底气的问。
“别鸟03他。掏茅厕?我掏他们家祖坟。先躲躲,过不了两天,这事他就忘倒后脑勺了。你也是,咋那么死心眼儿?”猛禽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弟弟说。
“那我们上午干啥?”猛兽征求兄长的意见。
“上午干啥?……先找找李四那鳖孙的晦气。娘的,谁叫他使坏心眼儿,连累我们兄弟受罚,老子先叫你难受难受。”猛禽恶狠狠的说。
兄弟俩百无聊赖的在路上溜达,无所事事的形象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