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黑灯瞎火，唐昀站在东厕门口，无端地打了一个寒颤。
事实上，他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看到苏鲤儿在看了自己一眼之后，便忽然从厢房里头走了出去，脑子就是一热，想也没想就跟着苏鲤儿走了出来，也不知道自己出来的时候说了些什么，这都跑到东厕门口了才想起来，苏鲤儿说要登东，他一个大男人巴巴地跟了出来，这像个什么话啊？
亏得这温柔居里头的人没发现，自己一行四人里头有两个假扮的男人……唐昀一头冷汗的同时，小小地庆幸了一番。
这厢苏鲤儿还在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唐昀张了张嘴，一时间只觉得口中有些干涩，心里头不停地打着转儿，倏地灵光一闪，忙道：“我……我们不是说要来瞧瞧，这楼子里头有何古怪的吗？好容易从那些个庸脂俗粉里头脱身出来了，不趁着现在这个时候去打探一番，更待何时？”
苏鲤儿上下打量他一番，一手托着下巴道：“这话说得倒也不错，可我并不懂巫蛊之术，你便是让我去看了也不见得看出个甚名堂来，难不成你懂这个？”
“这……”唐昀登时目瞪口呆，他也不懂啊。
一时间，东厕门口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罢了。”苏鲤儿看了唐昀一眼，叹了口气，“既然已经出来了，也不好空手而归，我与你一道去探察一番便是。”
唐昀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却发现苏鲤儿一双眼睛盯着他不动，顿时又觉得心里头有些发毛，小心翼翼地问道：“不走吗……？”
苏鲤儿看了唐昀一眼，嘴角抽了抽。
这厮也忒没眼力见儿了，没看到自己都在东厕门口站了半日么，本来想等他自己出来的，结果这厮偏偏还站在东厕里头不挪窝！
于是乎，这姑娘一伸手，就把面前那厮从东厕里边揪了出来，随即砰一声关上了东厕的门：“……借过，我还没登东呢。”
唐昀：“……”
站太近了，那门好悬没砸他一脸。
……
先前一行四人进温柔居大门之时，苏鲤儿就观察过屋子里头的环境。这温柔居里头，除开大堂、走廊，以及他们先前寻欢作乐的屋子以外，就没几间屋子的灯光还是亮着的，好端端一个花楼，给弄得黑漆漆阴沉沉的。
苏鲤儿和唐昀二人，悄没声地在廊道里头快速行进着，两人的目标，是温柔居的三楼。
温柔居一共有三层，这最高的一层，是几个头牌的住处。若是放在平日里，三层虽不至于人满为患，却更不至于人影稀少，而这一回，温柔居三层却是静悄悄的，连半点声响也无，更不要说灯烛了，整个三楼都是黑的。
一上三楼，唐昀和苏鲤儿就齐齐皱了眉。
这层楼的廊道里头，点了一些气味很重的香料，香得两人鼻子都有些难受了。
可怪异的是，即便这廊道里头点了这般重味的香料，唐昀还是隐隐地闻到了一股腥臭之味。
这股腥臭味儿，混在香料的气味里头若隐若现，并未完全被香料给掩盖下去。
唐昀轻轻地动了动鼻子，随后，目光锁定了一个方向。
他一把拉住了正要抬腿往前走的苏鲤儿，压低声音道：“鲤儿，你闻到一股腥臭味没有？”
苏鲤儿一愣：“什么？”
唐昀伸手指了指右侧通路，低声道：“这空气里头有一股隐隐约约的腥臭味，感觉像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苏鲤儿一听，立即转向了唐昀手指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随即道：“还真有，我方才还在奇怪呢，这花楼里头便是要点香料也不至于点这种让人闻了还有些倒胃口的，现在想来，这香料莫不是想要掩盖些什么别的气味不成？”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向那个方向赶去。
越是往里走，那股腥臭之味越浓，闻着都有些叫人反胃了。
苏鲤儿还好些，唐昀可就遭罪了，他的鼻子本就比一般人要灵敏许多，闻着这股腥臭味，只觉得整个人头昏脑涨的难受。
暗暗苦笑一声，唐昀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正准备强打精神继续向前之时，走在他前头半步的苏鲤儿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向他伸出了手，手心里是一方被打湿了的绢帕。
“给。”苏鲤儿道，“蒙上口鼻，兴许能舒服一点。”
唐昀有些愕然，呆呆地看着她。
苏鲤儿见他迟迟不来接帕子，心里头有些着急，抿了抿唇，索性上前一步，唐昀只觉得眼前一花，苏鲤儿就出现在了他身前不到一步的所在，手一抬，那帕子就蒙在了他口鼻之上。
这时候，唐昀已经回过了神，不过苏鲤儿就站在他面前，两只手在他脑后打着结，他登时就不敢动了，在那里跟个木头人似的，由着苏鲤儿替他蒙上绢帕。
不多时，苏鲤儿收回了手：“好了。”
一回头，接着向前走去。
唐昀伸手摸了摸脸上的绢帕，快步跟了上去，心里莫名有些美滋滋的，忽然觉得那腥臭味似乎也没方才那样明显了。
这帕子的效用，可真是好啊。
……
两人寻了一圈，最后在一间屋子门前停下了脚步。
“是这一间，没错了，腥臭味最重的。”唐昀在那间屋子门口走了一圈，点头肯定道。
苏鲤儿也点了点头，悄悄走上前，把一只耳朵轻轻贴在了门上，凝神细听着里头的声响，渐渐地，她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唐昀压低声音问道。
“这屋子里边半点响动也没有，便是连呼吸之声都听不到半点，不会是间空屋子吧？”苏鲤儿疑惑道。
唐昀一愣，细细看了看这厢几间屋子房门上的装饰，道：“我看这些屋子，像是这楼子里头姑娘们的住处啊，既然没人，怎的还这么臭？”
“要不然，进去瞧瞧？”苏鲤儿看向唐昀，征询他的意见。
“也成。”唐昀点了点头，道，“你身上可有带着迷香？”
苏鲤儿点头，从身上暗袋里头抽出一个小竹筒，递给唐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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