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嘬了口茶,王宏伟把茶杯放下了,笑道:“这还用猜?学忠同志和梦媛同志我觉得眼光不会那么长远,高远那小子的眼光倒是又高又远。”
一句话把陈建业说的也乐了起来,“我倒是听说啊,高远同志在昨天的县长办公会上悔得肠子都青了,他说,早知道宣传片那么畅销的话,咱就不该让他们白用,起码得收点版权费回来,也好趁机充盈一下本就不富裕的财政账户。”
王宏伟笑得直搓脸,“这个小高,简直胡闹嘛,他为了解决县财政不富裕的情况有想法我理解,但也不能把主意打到这上面去啊,要知道,他这个宣传片可是得到省委领导高度认可和评价的,要是拿出去卖钱,那就成笑话了。
不过说起来,梧桐县拍摄这支宣传片也花了不少钱吧?我看不如这样,梧桐县在这次疫情防控中为市里增了光添了彩,拍摄片子花了多少钱,让他们打个报告上来,市财政来负担这笔费用得了,市长你说呢?”
这就是变相的给县里一点资金方面的支持了。
陈建业心领神会道:“我看行。另外,高远已经当选了省级优秀青年干部和反腐斗士两项个人荣誉,记,市里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表示?”
王宏伟斟酌了一番后说道:“高远同志获得了两项个人荣誉,是他个人的荣誉,也是全市的荣光,我们当然要表示一下。不过省里说了,对今年获得省级荣誉的团体和个人,受疫情影响,不会举办集体授奖仪式。
我看,市里也低调处理吧,给高远一个市级先进工作者的光荣称号,再发五千元奖金,同样,获奖的同志都照此执行,也别举办授奖仪式了。”
“记考虑的周到,我完全同意记的意见。”陈建业心说,高远这小子算是彻底赢得王宏伟的认可了。
被两位领导共同称赞的高远,此时正在汽车站调研。
陪同他一起调研的还有副县长高雪梅、卫生局长、医院院长等人。
看着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们有条不紊的给从车上下来的返乡人员消毒、测体温,高远满意地点点头,思忖片刻后对身边的卫生局长李东林说道:“东林同志,医护人员的感染风险问题也要重视起来,我看他们穿得都很单薄,防护没那么严密。
你看,你们卫生局能不能联系几个生产防护服的厂家,给咱们的医护人员捐赠一些防护服?这样才能把医护人员的感染风险降到最低。”
李东林闻言,特别佩服高远能够设身处地的为医护人员的人身安全着想,接着满脸愁苦地说道:“高记,您说到这里了,我就跟您吐个槽吧,我们也想过要保护医护人员的身体健康,也想到了向一些企业申请援助。
但是咱们卫生局面子不够大,跟生产防护服的企业联系过后,企业负责人均表示,产能不足,现在生产出来的防护服,都优先提供给粤东方面了。
不瞒您说,咱们市就有一家生产医疗器材的企业,我做了工作,老板死活不愿意对我们进行捐助,总不能用行政命令强行对其施加压力吧?再说咱们的行政命令也管不到人家啊,所以说,这是个很头疼的问题。”
高远皱起了眉头。
高雪梅也说道:“高记,我知道这家企业,叫海康医疗器械生产有限公司,公司老总叫丁学海,该公司是今年六月份落户我市开发区的,据说这位丁总是江浙人,生意做得极大,开发区的谢记把他请过来投资,费了不少劲呢,这人很难说话,平日里跟谢记走的却近。”
一听这话高远就乐了,有门路就好啊,怕的就是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他对高雪梅等人说:“这事儿你们别管了,我给谢记打个电话,请他帮忙找企业要些防护服来。”
大家都眉开眼笑了,连称还是记有办法。
高远摸出电话来,找到谢铁军的号码后打过去。
谢铁军没想到高远会给他打电话,有些意外地问道:“老弟,今儿这是刮得哪阵风?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说起来谢铁军是欠了高远人情的,贸洽会上,要不是高远给他透消息,他这会儿已经在监狱里啃窝窝头了。
“市里我不知道啊,梧桐县今儿刮得是西南风,我突然想起来,老哥的一亩三分地儿不是位于我县西南部么,就给老哥打个电话问候一下。”高远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子亲切的味道。
谢铁军哈哈一笑,打趣他道:“兄弟你还是少忽悠你哥吧,老哥还不知道你什么脾气,夜猫子进宅你无事不来,说吧,有啥需要老哥哥效力的地方,能帮上忙的老哥哥绝无二话。”
见他如此爽快,高远便开门见山的提出请求:“我很担心我县的医疗工作者们存在感染风险啊,听说今年老哥你给市里引进了一家生产医疗器械的公司,跟这家公司的老总关系不错,这不向你求助来了么,想让你给该公司的老总做做工作,让他们给我县的医护人员捐助些防护服。”
听了这话,谢铁军就冷笑起来,“兄弟,哥知道你不是遇到难事儿了是不会给我打电话的,但哥也跟你实话实说,这个海康医疗的丁学海,眼眶子太高,刚落户我们开发区的时候,确实跟我来往挺密切的,但这阵子人家攀上高枝了,眼皮子都不带夹你老哥一下的,我说话根本不好使。”
看看众人期待的目光,听了谢铁军的话,高远拿着手机踱步走到僻静处,说道:“怎么个情况啊?他的企业在开发区落户,他还敢不听你招呼不成?”
叹息一声,谢铁军说道:“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兄弟,老哥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前阵子政府调整了各位副县长的分管工作,现如今分管开发区这块的是新来的闫海潮副市长。
闫市长是谁的人,不用我跟你说了吧?有那位的支持,闫市长一上来就给你老哥当头一棒,你老哥兼任的管委会主任被拿掉了,现在脑袋上只有个党工委记的头衔。
并且开发区党工委、管委会两套班子被调整了大半,以前老哥这条线上的干部走的走退的退,老哥说是被架空了也不为过。
商人逐利,这点咱们在贸洽会召开期间就深有体会了。
一看闫副市长掌控了开发区的大权,丁学海那孙子立马死皮赖脸靠了上去。
不过咱也能理解,谁让老闫那条腿比你哥我这条腿粗呢。”
高远被谢铁军这番带着三分调侃加三分心有不甘的话逗笑了,也能理解他此时落寞的心境,收敛笑容后,高远说道:“之前怎么没听到调整分工的风声啊?这调整的也太突然了。”
“其实也不是很突然,各取所需罢了。”谢铁军嘿嘿笑道。
“老哥你话里有话啊,咱老哥儿俩还有啥不能明说的吗?”高远佯装不悦道。
“老弟你别生气,话说到这里了,我就给你透个底吧,闫海潮有机会分管开发区,是陈市长用齐采菱从招商局挪到财政局做得交换。”
“官场处处是交易啊。”
“你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高远说道:“这事儿让老哥为难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这件事情就不麻烦老哥了,我另外再想想办法吧。”
谢铁军说道:“要是开发区其他企业,我说句话还是管用的,唯独这家凯康医疗器械公司,老哥没这个面子。不过兄弟,这个丁学海虽然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但也不是一点缺陷都找不到的。
我听说,他销往粤东的防护服、口罩等医疗物品,全都是高价销售,根本不是他宣扬的那样,为支持疫区防疫,无偿进行的援助。
兄弟,如果你能从这方面下手调查,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高远乐了,说道:“老大哥,你可别给我挖坑啊,无冤无仇的,我凭什么去调查人家?再说了,既然你知道的那么详细,自己为什么不去调查?”
被戳破了心思,谢铁军嘿嘿笑道:“老哥这不是在找帮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