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安送走最后一拨客人,已过亥时。

回到中堂,座榻中的谢石也要起身告辞,谢安摆了摆手道:“石奴,再坐片刻,我有话说。”

“兄长请讲。”谢石又坐了回去。

会客时还笑容可掬的谢安脸色凝重了起来,他手抚已经花白了的长髯,缓缓道:“这些日子在朝堂上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谢石抬头想了想,答道:“并无异常啊。”

“唉……”谢安长叹一声,“你现在是尚令,我是中监、扬州刺史、并赐可带甲仗百人入殿,自大晋立朝以来从未有任何士族得此恩宠,看看如今我府上宾客盈门,这都并非善事啊。”

谢石思忖了片刻,抚须道:“兄长是不是多虑了?当今主上对您依旧圣眷甚隆,朝议时许多大事也经常询问于您。”

“这只是表象而已,我总揽朝政多年,心中如明镜一般,一些关乎于社稷大事如钱粮、税赋、漕运等,陛下都交由会稽王办理了。”

“哦……”

“这就是功高震主啊,淝水之战后,多少人眼红我们陈郡谢氏啊。以前有桓冲可以制衡我们,现在他也死了,陛下这是要树立另一方势力与我们相互制约。”

“兄长,您是中监,所有州郡及各京城职司衙门的奏章不都还是经您手嘛。”

“哈哈,你如此聪明之人,怎么现在糊涂起来了,”谢安苦笑了一下,眯眼看向中堂外黑漆漆的夜空,心中暗暗叹气,经我手有什么用?录尚事的公章都在司马道子那里搁着呢。

他慢条斯理地道:“会稽王是司徒,开府仪同三司,录尚六条事,如今重要奏章都直送他的府里,中监现形同虚设。”

“啊……”谢石这才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脑子里出现了“架空”二字,思忖着道:“看不出陛下心思还如此缜密,这一招不可谓不高明。”

“哈哈,此雕虫小技耳,”谢安轻蔑地笑了笑,接着道:“我已年过六旬,且位极人臣,对争权夺利之事看淡许多,但恐将来你和后代谢家子侄会遭小人算计。”

谢石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蹙起眉来,愤愤地道:“陛下这不是卸磨杀驴嘛,没有您指挥着我们谢家子侄奋勇杀敌,大晋早亡了。”

谢安摆手道:“良弓藏,走狗烹,卸磨杀驴乃帝王驭人之术,自古皆有之。”

“兄长,那我们现下该如何应对这种朝局?”谢石看着眼前这位久经宦海沉浮,老谋深算的三哥着急地问道。

谢安不疾不徐地道:“既然陛下对我们谢家猜忌提防,不如跳出朝堂,远离是非之地为好。”

“啊?”谢石吃了一惊,问道:“兄长莫非又要东山归隐?”

他深知兄长多年来为相的执政处事哲学,完全按照当年王导的风格,那就是明面上谁也不得罪,你好我好大家好。

“非也,非也,”谢安抚须摇着头,反问道:“当年庾亮兄弟,简帝和殷浩,包括桓温是如何在朝堂上立威的,你可记得?”

“这个……”谢石眯眼沉思了起来,突然,他眼前一亮,急促地问道:“难道是北伐?”

谢安面带微笑,点了点头。

“高啊,兄长,小弟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谢石一阵惊喜,在座榻中躬身一揖道。

谢安笑道:“哈哈,继续在朝堂上跟他们揪扯不清,不如外出带兵,手握兵权,遥控朝廷,谅那些鼠辈屑小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兄长,如此高龄,还亲自挂帅北伐,不如由小弟来代劳。”谢石不无担心地道。

“不必,他们对付的是我,如今我是木秀于林啊,你只管做你的尚令,咱们一内一外,互通信息,可立于不败之地。”

“那就有劳兄长了。”

“唉……还是这句话,我已经大半截入土了,都是为咱们谢氏后人着想啊。”

说罢,谢安缓缓站起身来,背着手,向中堂屏风后走去。

谢石躬身一揖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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