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过穿堂进了客厅,唐喻从鞋柜里取出一双粉色兔耳朵毛绒拖鞋:“换上。”
看她单手抱着剧本,另一只手开始费劲地脱她那双过膝的皮靴,唐喻蹲下来帮她将拉链拉到底,忻夏麦一阵脸红:“其实唐先生帮我拿下剧本就好。”
唐喻心口一堵,真是走到哪里都不忘场面调度。
暖洋洋的室内温度下忻夏麦终于慢慢开始恢复了手脚知觉,唐喻指指沙发:“请坐。”
忻夏麦依旧牢牢抱着剧本,怯生生坐下。
大金毛摇着尾巴走向忻夏麦,在她脚边蹭蹭,然后躺在地上四脚朝天,把自己的肚子亮给忻夏麦。忻夏麦小心翼翼摸了起来,还用天真的语气跟狗说话:“你好可爱呀,你叫什么呢,呀,牌牌上写着呢,你叫银元。”
狗没忘记她,她却还在装,名字不是她起的嘛!连狗都要骗,不要脸。唐喻心都凉了。
茶几上小暖壶煮起了可乐姜茶,唐喻往朝南主座一坐,大长腿翘起二郎腿,半吊子有气无力地说:“你有事说事,我一会儿还有约会呢,女朋友等急了会生气。”
忻夏麦低赧然一笑,头看了眼自己的鞋,他女朋友的啊?
双手呈上剧本道:“我想找黄老帮我看看剧本,这个月通不过我就拿不到本年度fe创投会的邀请函了。”
“哦,要拍戏啊,”唐喻不接,看都不看,“我外公是国宝级导演,请问他凭什么要帮你?”
这个结果不是没想过,直接亮底牌吧,忻夏麦说:“我爸爸给我留了遗言,说日后有难处,就请黄老提携,黄老疼惜晚辈珍惜人才,我这才斗胆来一试。”
好会扮可怜。唐喻没给面子,说:“离报名截止只剩下半个多月的时间,你等老爷子回来怕是西北风都喝不上。”
忻夏麦心一沉,就说自己不会有什么好运气,起身再次向唐喻鞠躬:“那打扰了,我回去再想想别的办法,等改日黄老回来,我再来拜访。”
这就算了?
要不是她那如粉玉雕琢的脸一丝不变,唐喻都觉得她不是她了,这具躯壳里像是装了一个新的灵魂,一举一动都透着怯弱和不自信,那个22岁就单枪匹马勇闯威尼斯电影节的女孩不是这样的。
配合她的演出,唐喻不知不觉都入戏了,说:“三天之内我给你反馈,信我就把剧本放这儿。”
忻夏麦把剧本端端正正放在唐喻手边。唐喻透过件夹看见标题《最美一天》。
接下去的半小时,唐喻认认真真看剧本,忻夏麦捧着杯子喝姜茶,整间屋子只剩下人和狗的呼吸声。
忻夏麦时不时偷偷看看唐喻,他鼻梁高挺,轮廓线清晰立体,尤其是那双眼睛,丹凤眼双眼皮,棕色的瞳孔特别漂亮。她喜欢看人的眼睛。
唐喻垂着眼睑,以慢速眨眼,他的眼底极为干净,可用八个字形容:玻璃晴朗,橘子辉煌。
合上剧本唐喻沉默许久,慢慢开口:“怎么想到的这个故事?”
忻夏麦心跳开始加速,这个故事底色悲凉,有人给过中肯的建议:没人要看的。
“不是想的,唐先生。”忻夏麦眼神清冽,透着叫唐喻窒息的远距离,“是真实故事改编。”
唐喻捏着剧本的力道加了几分:“愿闻其详。”
忻夏麦只苍白地回了四个字:“同病相怜。”
醒过来面对一片空白的世界和陌生的人太可怕了,术前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没想到遇到的是千万种可能之外的结果——失忆。
剧本中女主的原型是忻夏麦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那晚夜色浓重,但女子脸上的笑容像白日阳光般温暖,她的声音轻轻:“太好了,你醒了。”
她们一道穿梭过曼哈顿繁华街头,去时代广场、去第五大道的大都会博物馆。
在高耸入云的帝国大厦,她说:“我把我爱人的眼角膜留在了这里,走之前我想多看看他以后天天能看见的世界,以后我再也不回来这里了。”
随着忻夏麦逐渐飘远的目光,唐喻拉她回到现实:“抱歉,我听不懂。”
“唐先生,”忻夏麦淡然一笑道,“等您看完我们再聊吧,我不打扰了。”
唐喻送忻夏麦出门,一直看着背影单薄的女孩独步走出胡同。
家里的监控视频中,她穿着单薄,在家门口蹲了半个多小时……
剧本很富感染力,唐喻看到女主回忆爱人去世那一场,明显感觉自己心脏一紧,眼睛都开始涩了,好一会儿心跳速度才恢复正常。
忻夏麦的笔力一如既然的好,只是局限的女性立足点并不好为这个电影打开市场,他虽不具备指点江山的实力,但还是做了好多批注,把可能缺少的元素总结归纳。
这次总不能再像她第一次拍电影那样不能上映吧。是成是败都要有个结果。
看完第一遍剧本已经是夜里8点,唐喻给一位长辈打了电话,自己家外公已80岁高龄,对当代男女间的情情爱爱早就不敏感,但这位前辈眼光独到,尤其是爱情片。
“李导,什么时候有空见一面,我想给您看个剧本。”
那边的人用低沉的嗓音说:“唐影帝是看上了想复出?成啊,现在就过来,我帮你掌掌眼。”
唐喻说:“是我一个老朋友,我想帮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