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开始

“我的……”最先出来的，是这么个对话框。 而说话的人，穿着休闲服躲在拐角墙壁处，没有露出脖子以上的部分。 在这人的不远处，有两个看不清脸的人在交谈。 两人一站一坐，但坐着的那个明显处于一种上位的状态，动作间尽是从容。 反倒是站着的人透着深深的慌乱，手像是要抓住什么的伸向前。 “啪——”一个拟声词跃然纸上。 伸出的手被轻轻拂开。 力道看起来不重，却很坚定。 “作为一名预备役的心理医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站着的人垂下头，然后蹲了下来，变成仰视的姿态，“我想帮你。” 墙角的人听到这儿，悄悄地离开了。 画面也到此结束。 姜云的想法被证实了。 不论最大的幕后黑手是云永年还是周咏琪，另一个人肯定对情况有着一定的感知。 “是包庇啊……”姜云眼神晦暗地看着桌上的纸。 黑白的草稿画并不算特别生动，却好像展现了一些人无法避免的常情。 “但你们不应该牵扯无辜的人。” 姜云起身，把这张画纸给销毁了，接着开始着手赶漫画的进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闹钟上开头的数字早就跳到了凌晨三点。 姜云伸了个懒腰，缓和僵硬的身体，“今天先到这儿，明天还要动脑呢，休息吧。” 毕竟明天的笔录，她得尽全力应对审视的目光，千万不能被看出来说谎。 这可是这次循环最重要的开始。 姜云躺上床，精神上积累的疲惫让她很快睡着了。 早上，预定的闹钟一如既往地响起。 裹成蚕的姜云在被窝里动了动，伸手关掉闹钟，哈欠连天地爬了起来。 没有了她的阻止和行为变化，姜军海依然喝醉在了房间。 姜云神色平常地煮了锅粥，又留下了和之前一样的纸条，最后独自一人去了警局。 在一段熟悉的关于报警的问题后。 “我们已经逮捕了冯兴泽。”孔青对姜云说，“他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在这一点上，她觉得很奇怪。 审讯过程中，冯兴泽的心理防线崩得很快，几乎看不出他有那个杀人的胆量。 但要说是激情杀人的话，情况又明显不符合。 易容、逃跑路线的规划……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现在她和秦学海一致认为冯兴泽背后还有人，但对方一点儿也没提到。 而出乎孔青意料的是，面前的女生也想到了这点，她说：“他有提到其他人吗？我认为他有帮凶。” 孔青若有所思地看着姜云，“为什么这么认为？” “天台的钥匙，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拿。”姜云用了这个说辞。 “这是个方向。”孔青赞赏道，“你思维转的很快，昨天也是，第一时间就知道冯兴泽往楼上跑了。” “对于人选，我也有个想法。”姜云笑了笑，承下了这声夸奖。 孔青颔首，“请继续。” “我妈妈认识一个叫曹安的人，他和冯兴泽的交情也不错，这是我妈和冯兴泽社交圈中，我所知道的重合点。”姜云说，“最重要的是，他做过我们小区物业，拿到钥匙对他来说并不奇怪。” “我们会往这方面查一下的。”孔青说，“你还有什么线索吗？” “没了。”姜云否定道。 “那好，今天结束吧。”孔青站起来。 姜云熟练地要来联系方式，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了。 在她背后，秦学海有些惊奇道：“这姑娘有想法啊。” “背调的时候，你看了她的作品吗？”孔青问，“我记得是个推理类漫画。” “姑且看了下。”秦学海托着下巴，“挺精彩的。” “感觉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孔青注视着姜云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从她的作品中能看出来吗？” 秦学海琢磨了一下，说道：“适合我们这一行的好苗子，就是学美术去了。” 孔青笑了两下，“确实，不如说，冷静过头了，反而让我有点担心，希望别做出什么极端行为。” “大概是情感滞后。”秦学海说。 “不管怎

样。”孔青正色，“我们要抓紧时间给他们一个交代。” 秦学海也严肃起来，“当然。” 在他们对话间，姜云已经搭上车去了花店。 “石阿姨。”姜云靠在花店门口，望着里面那个弯腰束花的人。 见到姜云来了，她很开心，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笑容，眼角的细纹蜿蜒，“云云！” 在这一刻，曾经看到过的照片在眼前晃过。 姜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她从没看过石阿姨穿短袖或是裙子。 不只是身体，或许那些伤疤早就化脓留在了心上。 哪怕是在几年后的今天，仍旧无法摆脱。 【“哪怕是午夜梦回间，我觉得我也不会再想起他了，还挺不错的。】 姜云还记得石阿姨说话时表情。 释然又轻松，就像甩掉了多年以来的包袱。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明明她对庞高明的报复完全称不上错。 喊完姜云的小名后，石阿姨的笑容登时又收敛起来，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云云来买玫瑰花吗？我给你挑几朵最好看的。” “好啊。”姜云走了进去。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彻底把流脓的伤口治好。 再一次的。 姜云凑近石梦梅，看着她精心挑选玫瑰花。 “阿姨，我发现杀害妈妈的凶手中，有一个叫曹安的。”姜云轻声说。 石梦梅挑花的手一顿，猛地抬起头来，“……什么？” “曹安是背后的帮凶。” “……” 石梦梅手里的花彻底掉落在地，她想要勾起嘴角，又无法做到，“……云云，我给曹安打个电话。” 拿手机时，她在抖。 姜云上前，轻轻抱了一下她，然后松开。 之后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石梦梅给姜云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尽管姜云已经知道了这个故事，但仍然认真地听完了。 “我会自首。”石梦梅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带着释然的语气。 姜云并不意外，“石阿姨，我希望您能帮我个忙。” 石梦梅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你说就好。” “能以您的名义把曹安约出来吗？”姜云问，“我想和他当面谈一谈。” 石梦梅想了想问道：“什么时候？” “就现在。” “好。”石梦梅再次拨通了挂断的电话。 “我……”曹安的声音传过来。 她打断道：“老地方见一面，就这样。” 说完，石梦梅又干脆利落地挂了，对姜云道：“我现在带你去。” 姜云点点头。 这也是她的想法。 在她的计划中，石阿姨是关键的一环。 石梦梅脱掉围裙，锁上花店的门。 离开之前，她朝着花店的招牌看了一眼。 ——七叶。 只有她和方叶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 背后并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就是来自某段小时候的对话而已。 【“七七，花好漂亮，我们以后一起开个花店吧！”】 【“好啊，不过取什么名字好？”】 【“我小名叫叶子，你小名叫七七，就‘七叶’嘛，怎么样？”】 【“还挺好听，好啊！”】 “云云。”石梦梅带着姜云往自己很熟悉的那个地方去，“说不定叶子早就察觉了我的事情。” 姜云跟在她后面，听到这话时，神情极短地怔了一下。 前一次循环里，石阿姨没提过这个。 “本来叶子总是试图给我买裙子。”石梦梅说，“但是突然有一天她就放弃了，一次无意间，我看到她在搜索那场车祸的消息。自那以后，叶子从未在我面前提过任何关于庞高明的事。” “叶子一直都很聪明，你很像她。” 姜云的指节微曲，然后抬起头，嘴角扬起弯弯的弧度，“我们可是母女俩。” 石梦梅笑了起来，眼睛有点红。 但她没让姜云看到，声音依然平稳，“我们到了。” 前方，赫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凉亭，中间围着一个石桌。 “

我和曹安就是在这儿认识的。”石梦梅说。 凉亭内，曹安已经等在那儿了。 姜云对石梦梅招招手，在她靠过来时，小声说了什么。 得到“好”的回答后，姜云这才进了凉亭。 看到她时，曹安明显错愕了几秒，下意识地起身。 石梦梅没说话，就站在姜云身后。 “难怪要见我。”曹安喃喃道，“原来是因为你。” 姜云坐在了他对面，“很意外？坐下吧。” 曹安看了看她身后的石阿姨，咬咬牙坐了下来。 “作为帮凶。”姜云是懂怎么戳人心的，“你儿子想看到你现在这样吗？” 被戳的人眼睛瞪大，双手捏紧。 “我见到了曹锦顺的同学。”姜云的目光又落在远处，“她应该是你儿子喜欢过的女孩子。” 曹安完全怔住了。 “……你说什么？” “钱蕴和，你认识吧？”姜云道，“她就是。” 姜云看了看曹安的表情，继续道：“他明明不应该那时候死，他应该好好读，好好考个大学，或许有了喜欢的人，在某一天带到你的面前，高兴地介绍给你。而不是在某个无人问津的晚上，无人问津地死去。” “闭嘴！” 曹安一拍桌，喘着气站起来。 石梦梅有些于心不忍，但最终保持了沉默。 在来之前，姜云就说明了她想做什么。 石梦梅认为她的做法是正确，也答应了会配合。 就像现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