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烟一眼便认出了,他们是敛云山仙源派的弟子。 敛云山的仙源派是四大仙门之首,山上分为剑、坦、凌、冼、明五座山峰。其中坦、凌、冼、明四峰分设太和、出世、望明、济生四堂,分别主攻驭灵、设阵、卜卦、炼药。剑峰为主峰,其余四峰环布,仙源宗主姜幽与其亲传弟子便居于此,主攻剑修,对于其余四峰的主业,自也略通一二。敛云山终年云雾缭绕,风景在四门中最好。 仙源派原本不叫这个名字,但据说后来他们这一门出了名成功升仙的人,便将门派改了名字,其原名已不可考究。敛云山的弟子个个相貌拔尖,或清俊通脱,或孤傲冷洌,或温尔雅,不光是相貌,便是灵力也比其他仙门的略高一筹。 敛云山选宗主时须以德为先,这是林江烟一直想不通的一点。这敛云山满山都是美男子,怎么不谁最好看谁当宗主,不然挑好看的人当弟子有什么意义,至于德行之事,他们在选取弟子时,不就已经把过关了吗?难不成对自己的门派没有信心,怕一个德行端正之人在他们那求了学后,反而变得德行不端正了吗? 现在出现在这酒楼里的敛云山弟子,应也是为了去花涧谷贺喜。为首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敛云山宗主姜幽的直系大弟子许季,取字岁居。当初各大仙门与罗氏寅川荡一战时,许季也在场,是以林江烟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还讲过几句话。 另一个人与许季并肩而立,长身玉立,气质清雅绝尘,长得比许季还要俊美几分,便是敛云山宗主姜幽的另一名直系弟子白初白问辞。 林江烟认得对方,但对方认不认得她,她就不晓得了。 白初少年成名时,归舟塘的人还是寂寂无名之辈,至后来林江烟得了机会与众仙门聚在一起,也只能站在角落里,连个与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但仙门相聚的机会也是极少的,多数时间,各仙门还是干着自己的事,并不常聚在一块。 是以,林江烟觉得,那时白初定是不认得他们的。 后来众仙门决定联手诛杀邪门罗氏,也和白初有点关系。 当时白初一人下山诛邪,返程时恰遇上了罗氏的少宗主罗护。罗护携了罗氏家宝宣业刀,又带了些罗氏的高手,仗着人多,便想杀了白初,免得以后他大成,对罗氏不利。 那宣业刀是个极为邪门的灵器,也幸得罗护灵力不够,尚不能完全操控此物,白初才能与他一战。后来白初受了重伤逃了出来,回到敛云山后便闭关养伤,罗护也受了重伤,回去便一命呜呼了。罗氏作恶多年,各仙门也深受罗氏所苦,此事一起,大家便商讨联合起来围剿罗氏,故才有了寅川荡一战。 寅川荡一战时,白初还在养伤,姜幽没有让他来。不过听说他后来也确是到场了的,只不过那时林江烟为制伏宣业刀耗尽精力,将将晕了过去,被送下了战场。等再醒来时,事情已经结束,她已在回归舟塘的路上,故而未能与白初有什么交集。 再后来几年,也是没得机会与他相见。 是以,林江烟才会认为,白初应是不认得他们的。 白初是敛云山弟子中的佼佼者,但是性子清冷、清心寡欲。听说许多人都想结交白初,但他甚少露面,与人交往时也总有一种生人勿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若说许季是靠自己的勤学苦练成为敛云山弟子中的佼佼者,那白初靠得便是天赋。偏偏他这样有天赋的人还特别地勤奋,还长了一幅祸祸人的相貌,真是天道不公! “小哥哥长得真好看。” 他们坐的位置是个角落,没那么容易被看到,只不过大家因一时瞧见这么多相貌不俗的人进来觉得好奇,故而都没有什么声音。林而再的声音一出,便显得格外响了些,于是顺利地便将敛云山那些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你要是少吃点,不要那么胖,也能长得很好看。”林江烟捏了捏林而再的小胖脸,轻声说道。 许季瞧见了林江烟,便带着敛云山的弟子往这边走了过来。 “许岁居见过林宗主。” 林江烟也起了身,与许季互相行了礼:“客气,客气,其实我与岁居兄是同辈,你们姜宗主不在时,叫我林江烟就可以了。” 许季又微微侧了侧身,向她介绍起旁边的人:“这位是我师弟,白初白问辞。” 对方向他行了礼,说起话来语气淡淡的:“敛云山白问辞见过林宗主。” 传言不假,这白初果真是个冰坨子,站在林江烟面前,林江烟都觉得有些冷。 林江烟猜想的没错,寒暄一番得知他们果真也是要去花涧谷贺尹光流大婚之喜。按理来说,这样的场合本是应该要姜幽前来的,但他正在闭关且值紧要关头,不宜离开敛云山,故才让两个最得意的弟子前去,也不算驳了尹清
安的面子。许季还邀林江烟他们作个伴一同行路,林江烟倒是极其乐意,她本就是喜欢热闹的。 许季领了门中的弟子也在店中落了座,其余弟子皆坐在堂内,只他和白初去了楼上的雅间。 林江烟望着他们进入房间的背影,不禁感叹,有钱就是好,什么时候,他们出门的时候也能坐到那样舒适的地方去就好了。思及此,她又望了望坐在自己对面的林越,摇了摇头,不可能了,有林越这个抠到一天吃了几粒米都恨不得数一数的吝啬鬼在,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你不是一直想见一见林宗主吗?今日倒是巧,终是见着了。”许季将时流剑放下,望着眼前这位仍是面无表情的师弟。 “我没有。”听见许季这话,白初立马否认。 “哦?”许季故作惊讶:“我记得与师父谈论起这位归舟塘宗主时,你总是听得特别认真,若是遇着其他人谈论起林宗主时,你也听得特别认真,我还以为你很想见一见她。” 除了修炼与诛邪除魔,他这位师弟对其他事物似是一概不关心,听得那样认真,定是起了兴趣。 白初放入下手中润桑剑,开口答道:“林宗主年少立派,又声名远扬,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对于这位归舟塘宗主,白初听到的传闻也不少。 归舟塘原本名不见经传,无人知道它是何时成立的修仙之门,后来突然声名大噪,全是因着林江烟那天赋异禀的筑器之术,但奇怪的是,却没人知晓她师出何门。 “那今日相见,你觉得如何?” 白初亦往下看了一眼正与他人嬉笑的林江烟:“言行无状,不修边幅。” “刚得知归舟塘的这位女宗主时,我也觉得很好奇。总以为她是个沉稳的人,未想她的性子却截然相反。” 话音刚落,便听白初立马道:“能成事者定有过人之处。” 许季有些惊讶地看向白初:“问辞平日里很少夸赞他人。” “就事论事罢了。”白初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听了白初的话,许季淡淡一笑:“问辞,仰慕他人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又不丢人。归舟塘的人很有意思,与他们作伴,不会无聊。” 因比敛云山的人来得早些,所以吃完饭后,林江烟便决定在原地歇着等许季他们。但林越吃完了午饭后,却起了身,往外面走。 “你去哪?”林江烟叫住他,若是一会要走他还没回来,还要出去寻他,多麻烦。而且他不让她在流溪镇逛,自己倒是出去逛了。 “办点事,一会就回来,不会耽误的。” 他们第一次来流溪镇,林越能有什么事情要办? 林江烟的话还没问出口,林越就已经没了影。 林越前脚刚走,林杳也站了起来。 “我去消消食,就在这附近,你们一出门就能瞧见我,不会误事。”林杳挑了挑眉,晃着身子就出去了。 林江烟有些愤愤然,转头一瞧 ,两个小家伙正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道:“阿姐和楼上的漂亮哥哥约好了,得在这里等他们,你们若想出去,方才就应该跟着他们两个,这叫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知道么?” 平日里林越都板着一张脸,林杳又总是喜欢恶作剧,故而再与再三总喜欢粘着林江烟。带着两个娃娃很是累人,而再是个唠叨的性子,话特别多,再三还好一些,比较安静,只是喜欢跟着她哥哥在一起,而再做什么,她便做什么。不过两个小家伙还算懂事,每次她筑器的时候,他们都乖乖地待着,不去打扰她。 与敛云山一伙人同行,倒是省了林江烟不少麻烦。两个小家伙一点都不认生,开始粘起敛云山的弟子,与他们玩了起来,尤其是许季,许季知道的多,一直给他们讲故事,他们听得津津有味。而再问题多,他也不嫌烦,总耐心地回他们的话。世人都言敛云山许季性如和风,心若磐石,有其心必安,是个温润如玉、温良谦顺的人,林江烟此次算是有所感受了。 白初则与许季不同,一个下午,说不到一句话,总是一幅清冷漠然的模样。 有外人在,林越倒是对林江烟变了个脸色,虽还是板着一张脸,但对她说的话却也不怎么反驳了,她说什么,便是什么。想想,林越也就这一个优点了,在其他仙门面前还是会给她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