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烟的叫声将林杳吸引了过去,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什么?” “有鱼啊!” 水里有鱼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众人不知她为何如此兴奋,正疑惑时便见林江烟嘿嘿一笑,将腰间的乾坤囊解了下来。她把乾坤囊往草地上顺手一放,原本不到巴掌大小的乾坤囊瞬间变大了数倍。 林江烟把手伸进乾坤囊中一顿掏,竟从里面掏出一把铁锅来。 林越见到那个铁锅,深感大事不妙,因为紧张竟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你什么时候去的厨房?” 在归舟塘,有一个地方,林江烟是被林越禁止进入的。这么做的原因实在是因为,林江烟的厨艺让人不敢恭维,但偏生她又经常去钻研厨艺打发时间。有时候林越一个不察,林江烟便会开始动手做饭,秉着不能浪费的原则,他也只好去吃林江烟做的饭。 记得有一次,林江烟做了一道不知名的菜,他和林杳吃了后,轮流在茅厕里蹲了一天。那次以后,林越便特意把厨房门口上了锁,还在门上挂了一块牌子,牌上写:“林婺不得入内”。 “呃……许是,许是半夜发梦的时候去厨房里拿的。”林江烟有些心虚地答道,继续往里掏着,又掏出一把铁铲,一些盐巴,一堆柴火……“对了,我觉得最近我的厨艺很有长进。” 她这一顿操作看得敛云山的人瞠目结舌。 “林宗主这是……”许季有些不明所以,对着忙碌的林江烟问道。 “我想着这几天都是吃得干粮,准备炖锅鱼给大家换换口味。”这些东西林江烟早就准备好了,只不过归舟塘去花涧谷的路上多有机会去饭馆吃,有机会下馆子,她自然不会动手做了。 但自离开花涧谷后,他们多行在荒郊野外,大部分时间只能啃干粮,这可苦了林江烟肚子里的馋虫。 虽然小时候曾有过一段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以致于在现在的林江烟眼里食物只有一般、好吃、特别好吃、天下无敌美味这几种区别,不好吃的食物是不存在的,但让她天天啃白面馒头,她还是会想换些口味。 是以,当她看见水里游动的鱼时,心里便有了主意。 她把东西放好,站起身来撑了撑腰继续说道:“这一路过去还有些日子,也不知道走多久才能再下次馆子。”说着,她转头看向林越,好似在向他邀功:“你瞧,我多有先见之明。” 林越直想翻白眼,有没有先见之明不好说,她对自己的厨艺没有自知之明是肯定的。 “林宗主还真是一个勤俭持家的人。”许季笑道。 “过奖过奖。”倒不是她谦虚,有林越这个铁公鸡在,她怎么敢担得起“勤俭持家”这个称号。 正说着,林再三迈着小腿走到了林江烟的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阿姐,要不不做了,再三不饿。” 白初见归舟塘的人好像不太愿意林江烟炖鱼,有些奇怪,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林而再:“林宗主做的鱼不好吃吗?” 林而再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清冷的少年,对他冰冷的神色并不觉得害怕,轻声回道:“阿姐做的东西,吃起来有些,有些……”他皱了皱眉头,努力地想着林越曾经说过的话“有些一言难尽。” 林越与林杳阻她不成,眼瞧着火已点上,便互相打了个眼色。 两人晃晃悠悠地往别处走去,路过林江烟身边时,林杳丢下一句话:“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兔子,打一只来烤一烤。” 这倒是合了林江烟的心意,她边添着柴火边叫道:“打两只打两只,不然吃不饱。” 林江烟好一顿忙活,终于将鱼下了锅,待一锅鱼汤烧好,那两人竟还没有回来。 她蹲在地上,冲着林越他们离开的方向一直张望。 心里正犯着嘀咕,便听见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可否给我一碗鱼汤?” 这样清冷的声音,这群人中也就一个,林江烟不用抬头看也知道是谁。 “你要喝?”林江烟两眼放光。“你们仙源的不是都练辟谷的吗?” 话虽这样说,她却已经拿起一个碗,迅速地盛好了一碗汤递给了白初:“不过我做的菜味道挺一般的,你可别嫌弃。” 白初接过碗,仍是用他那万年不变的语气回道:“食物不过是用来饱腹而已。” 他端着鱼汤,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将碗送到嘴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微微的波澜在碗中浮起。 一口鱼汤下去后,他将碗慢慢放下,端着碗的手骨节分明,似在用力,一双眼睛盯着那碗鱼汤一动也不动。 好一会儿,他才似缓过神来,复又将那碗鱼
汤端起,却是送到了许季面前:“师兄,你尝一尝。” 许季本有些犹豫,方才瞧见归舟塘那伙人似乎不想让林江烟做菜,应是她厨艺不精,但看着白初那一如往常的脸,想着这汤应该也没那么难喝,于是便将那碗汤接了过去。 他小心地翼翼地喝了一口,鱼汤润过舌尖,滑过喉头,落入腹中,他的身子突然僵住。 “问辞,这……”待想把鱼汤还给白初时,却见他这个师弟已然闭上眼睛靠在树上休息了。 许季有些发愁,这是归舟塘宗主熬的汤,实在是不好就这样倒掉。 他转头看了看正聊得开心的仙源弟子,对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少年说道:“竹渲,你尝尝林宗主熬的这汤。” 那名叫云竹渲的少年也未多想,接过来汤,仰头就喝了一大口。 这一大口灌下去,他险些就吐了出来,身子止不住地颤了颤,而此时林杳与林越也已经回来了,锐利目光正扫在了他身上,生生让他把要吐的动作给止住了。 他艰难地将口中的汤咽下,笑着说了声:“差点烫到我了,得慢些喝才行。” 他看了看碗里的汤,又看了看其他同门,方才还聊得欢的众人竟是个个闭目养神起来。云竹渲没有办法,在林杳和林越略带威胁的目光下,将剩余的汤一饮而尽。 可那边林江烟喝汤却喝得起劲,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苦处,他不禁怀疑起手上这碗汤和林江烟手上的那碗汤是不是来自同一个锅里。 林杳和林越把锅撤了下来,在火上烤起了兔子。 那锅鱼汤被放在一边,无人问津,林越和林杳象征性地喝了一小口后再也没动过。 林江烟知道自己这次的炖鱼在林越他们眼中又失败了,可为什么她觉得味道还可以呀?或许是因为是自己做的,所以要求就特别低一些?又或是林越和林杳的嘴巴太挑剔了,明明刚刚仙源的小弟子就把自己炖的汤喝完了不是?难道只有仙源的那名小弟子才懂得欣赏她的厨艺吗? 林江烟正准备问云竹渲要不要再来一碗的时候,宋婉走了过来,向林江烟要了碗鱼汤喝,林江烟自是欢欢喜喜地给了。 宋婉方才没有和林江烟要鱼汤,是因为她虽自小在岛上长大,但并不怎么喜欢吃鱼。现在来要鱼汤,则是因为瞧着林江烟的鱼汤被闲置在一旁,担心她费了一思功夫却无人问津会心生不喜与失落,所以想着自己去喝一碗,她或许会开心些。而且敛云山的人对衣食住行向来讲究,归舟塘的人又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想是腻了林江烟的做菜口味,不愿吃也正常。再者,林江烟这样的能者,做个菜应也不会差到哪去,想来这汤应该也不会那么难喝。 然而她终究是高估了林江烟,一口下去,便有一股奇特得无法言明的味道冲了上来,她立即皱起了眉头,脸上的五官就像是被全揉到了一起。 缓过来后,她又向林江烟那边看过去,担心自己的反应会伤了对方的心,但却发现林杳已经挡在了两人之间,隔住了林江烟的视线。 林江烟也显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边,而是兴致冲冲地看着架子上的烤兔,两眼发亮。 林杳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掏出一颗糖递给了宋婉:“我们宗主做的菜,可不是谁都有福享受的。” 宋婉道了声谢,连忙接过糖放进了嘴里。 旁边的宋恪轻摇着扇子,看向林杳:“林兄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会随身带着糖的人。” “两个小崽子爱吃。” 林杳口中的两个小崽子,自然指的是林而再和林再三。 眼下,他口中的两个小崽子,正在不远处悄悄地咬着耳朵。 “我瞧见林杳哥哥那里有糖。” “林杳哥哥不是不喜欢吃糖吗?” “路过上个镇子的时候我瞧见他偷偷去买的。”林再三拉了拉林而再的衣袖:“哥哥,我也想吃糖,可是我不敢去要。” 林而再摸了摸林再三的头:“乖,等去了下个镇子,让阿姐给我们买糖吃。” “可是阿姐没钱,钱都在越哥哥那里。” …… “他们好像有些怕你。”宋恪瞧向说着悄悄话的两人,对林杳说道。 “平日里我们宗主带他们最多,他们便与宗主亲厚些,我和林越对他们严厉,他们自然是会有些怕我们。” “听说行径是被林宗主带大的,你也是吗?” “哥哥。”宋婉叫住宋恪,觉得这揭人伤疤的话问得有些不妥。 林杳却不甚在意:“不是,我以前在卫阳城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有次被别人欺负,差点被打死,幸亏被人救了起来,还给了我吃的。后来,我
才遇到了宗主,入了归舟塘。” “卫阳城?”宋恪有些惊讶:“我家在那边有个宅子,小时候我和婉儿去那边住过,待过一段时间。” “是吗?真是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