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客气了一番之后,陆子漓回身朝后摆了摆手,竟只跟程修明两个人进了洞。 阿远也想跟上,却被荷枪的汉子挡住,木着脸示意他退后。 阿远喊了声“二少爷”。陆子漓便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又转移到远处骆驼上的静水身上。 阿远噤了声,却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回来。 他这一眼……静水明明觉得自己已经捕捉到了他的确是回了头,可心里却还是有些恍惚。 他的意思是让阿远来保护她吗?似乎是,也有可能不是,保护是真的,可保护住人质的安全也是完成陆家的承诺而已。 就像小的时候,父亲为了保护承箴,甘愿把她丢出去被砍中后背是一样的道理。 这世上,总会有人会为了承诺去做他们该做的事。静水希望,一切平安。 从外面看来,洞口并不宽大,可进了洞方才知晓什么叫做别有洞天。 穿过一条仅能并排走四人左右的通道,眼前便豁然开朗。 整片暗河悄无声息的流淌着,不知从哪儿来,又流向哪儿,原来魔鬼城唯一的活水源竟就在这洞中。 暗河的对面是一块堪称巨型的白色石台,极平坦,摆了数十只木箱。 石台在洞壁顶端挂着的数百只火把光线的照射下泛着幽蓝冷清的光泽。 通往石台的索桥上也站了两排苛枪的汉子,个个精壮。 陆子漓和程修明跟着魔鬼城的首领通过这摇晃的索桥,站在了石台之上。 “这就是你们陆家要的东西,点点吧。”首领姓石,叫石天,今年五十五岁,专在魔鬼城一带收土货再贩卖。 陆子漓抱拳谢过,也不再客气,走近了那数十只木箱逐一检视着。 箱里铺着干稻草,稻草上又是分别装的小木箱。 “这是晚汉金品卿降彩画蝶翅耳瓷瓶。” 陆子漓的身后跟上个魔鬼城的人,手中拿着货物清单说着:“这件是若惜朝的古物,淡青釉剔雕花壶。这幅丹青也是若惜古物,著在薄绢上,要小心收藏,这些年干脆了不少,见风就裂。这是……” 他一边帮着陆子漓打开小木箱一边介绍,不急不躁,拿出古物之时动作极小心。 陆子漓只是认真的听着,偶尔才会接过古物,用手中的铜制放大镜仔细检看。 程修明虽也算是半个人,对这些古董却是完全不在乎,不过他没想到陆子漓年纪轻轻竟也会识物,却不知是真懂,还是装装样子。 这边验着货,那边的魔鬼城首领石天也并不跟着,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喝茶,一副悠闲的样子,想必是对自己的货极有信心。 验完最后一件货,陆子漓摸出怀表看了看,离进洞到现在竟然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了。 转身笑对石天说着:“货没问题,石帮主果然有信誉。” “哈哈……”石天极自得的摆了摆手,“那是当然,若非如此,你老爹也不会跟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不过亲兄弟明算帐,银票可带来了?” “带来了,在外面。” “嗯,那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安排兄弟护送你们出魔鬼城。但是,出了这地界若再有什么江湖纷争,就恕我石某人不能再出声了,想必你也知道,这是行规。” 石天边说边站了起来,引着陆子漓和程修明顺着来路出去。 一路上又顺便寒喧了些陆老爷子身体如何、什么时候亲自来西煌走一趟玩耍一番之类的客气话。 陆子漓不卑不亢的应对着,石天似乎也蛮欣赏他,倒是对他身边的程修明也起了好奇心。 一问之下知道竟是金京公子上官易之的人,多少有些惊讶,“子漓,你面子不小啊,请得动上官家的人护航。” “这趟货金贵,不多些人手恐怕路上会有麻烦。”陆子漓简单的答了。 “嗯,也对,小心为好。”石天自然明白其中的凶险。 说着话,人就出了洞。 天色已晚,洞内温暖湿润,洞外却仍旧干燥,明晃晃的大月亮高挂,清冷的光。 洞里的人耐心办事,洞外的人心里没底,等的可着实焦心。 静水也急,却不好表现出来,只从骆驼上跳下来站着,脑袋里把可能会出现的画面想了个遍。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正在担心陆子漓,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就是:现在她和陆家的人同坐一船,陆家有事,她也很难全身而退。 好在就连她也快没了耐心的时候,洞口处终于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洞口的地
势颇高,远远的,陆子漓就站在那里,看上去对什么事都胸有成竹。 静水怔怔的看着陆子漓的举动,又看到了石天的脸,心里忽地有些疑惑:怎么像是在哪里见过? 可没等她想到什么,陆子漓已经走近了。静水忽然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施了什么法术一样,不会动、也不会错开眼神。 “傻了?”陆子漓终于站在了静水的面前,薄唇挑出个笑容:“看见我没事就高兴成这样吗?” 静水的心神瞬间被他这句话刺激的归了位…… “我送你那套裙子呢?” “哪……哪套?”静水愕然。 “浅碧十层团花绣的百褶长裙,我说是生辰礼物的那个。”陆子漓答着。 静水不明究里,下意识的指向身后的骆驼,“在小衣箱里。” “哦。”陆子漓不再理会她,径直取下挂在驼背上静水的衣箱,搁在沙地上,开了盖,随意翻拣起来,那套碧裙果然压在箱底,叠的整整齐齐。 “你做什么?”静水颇惊讶,疑惑的问着。 陆子漓也不答,拎起裙子站了起来,双手捏住裙裾厚厚的边,“哗”的一声,将其撕成两片。 原来这裙裾竟是缝了夹层的,整幅夹层足足夹了十几张银票,陆子漓一一捻了出来,也不数,叠成一叠直接走过去交给了石天。 石天接过来大致看了看,每张银票的金额都是大的吓人,总数是对的,满意的点点头:“你就这么放心把银票搁在女人身上,就不怕有个什么闪失?” “没有谁比她安全了。”陆子漓简单的答了。 众兄弟都笑了起来,他语气中刻意的亲昵似乎是彰显了静水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可静水却明白他又是故意的,聪明如他,做什么都是故意! 那浅碧十层团花绣百褶长裙被撕成了两片,随意的丢在沙地上,煞是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