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啊,道上的规矩,你懂,我也懂。可是你毕竟是在大漠里惹了人家詹先生在前,不能因为人家远来就欺负他势单力薄嘛,我陈志诚在交朋友这件事上是不含糊、最公平的,所以呢,就得多说你两句了。不过呢,我相信詹先生也会给我这个面子,下跪呢就免了,银子赔罪嘛,也可有可无,关键是这大漠王的宝贝,要不这样吧,我做个中间人,宝贝也不必全拿出来,毕竟这是你的买卖,肯定是使了大笔银子,不可能让你来一趟西煌还亏着回去。那么就选几样拿出来,我一份儿,詹先生一份,你看,如何?” “我不同意!”詹姆斯先嘶吼了起来,灰色的眼睛瞪圆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我的尊严你放在哪里了?一份?一份又是多少?不可能!” “詹先生,你的尊严?”陈志诚眼睛一斜,变脸一样竟换了幅模样,方才的窝囊一扫而光,多了几分阴森,“现在,人家的家伙可不比你的少。” “我的少,还有你的!你的人马都是白痴吗?” “哦,你也知道,他们是我的?”陈志诚又是苦口婆心的状态,“你们洋人出来也是求财不求气,现在财就在面前,流血……不大好看吧。” 说完,牵马凑近了詹姆斯,压低了声音又补充了句:“陆家和上官易之也都是叫得出的人物,詹姆斯,你要是真心对那货有意,我看还是等这火车发出去再说。出了我的管辖之外,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詹姆斯一脸不甘,刚想再说什么,身后的另一个洋人凑上前来,两个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眼睛又扫了一圈儿陆子漓那伙人手中的家伙。 詹姆斯便脸色铁青,权衡了一下,绷着声音说着:“那么好吧,我来决定我要什么,即然是大漠王陵里的东西,你又拿了这么多箱,那我只要三样。如果给我这三样,我便放过你,如果不给,那你所有的货都别想从这里出去。” “哦?”陆子漓饶有兴致的问着:“你居然只要三样?说来听听。” “一、我要大漠王额骨镶嵌进去的那颗明珠;二、我要大漠王的剑、三、大漠王专门做给绿仙公主的那根绿玉飞仙簪。” 詹姆斯一样一样的说着,一脸的理所当然,“至于你给陈大人什么,你们自己谈。” “就这三样?詹先生,你可别反悔。”陈志诚赶紧问着,心里也只觉得这洋人看上去气势汹汹,却没想到这么好蒙,三样就能打发掉。 詹姆斯点点头。 “陆贤侄,依我看,倒也行。”陈志诚看向陆子漓,“三样而已,一个珠子一把剑,一个女人用的头饰,无妨无妨,给他便罢,至于我这边……” “不可能。” “呃,什么?” “我说,不可能。”陆子漓笑意吟吟,却字字生硬:“想要多少银子,陈大人自可说句话,我这个晚辈只要拿得出就绝不会含糊。 可是王陵里的东西莫说这三样,就算是挖出来的土,这位詹姆斯也休想带走半抔。” 站台上的气氛愈发的凝重起来,陆子漓并非毛头小子,可大概所有的人都没想到他会做这样的回答。 即便是程修明也早有让步的心理准备,毕竟这是陌生的地盘,被盘刮一下权当是买路财,也算交下几个朋友。 但现在……程修明上前一步,以手握拳,掩口轻咳了声:“陆少爷,此事……”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陆子漓一双眼睛懒洋洋的扫向詹姆斯,说着:“真是奇怪,这些东西归属天启,此地也属天启,跟你这个洋鬼子子岂有半点关系,大呼小叫要分我的货,你-也-配?” 短短几日,这是程修明第二次听到陆子漓说出“你也配”这三个字,第一次是在扎马驿站,冲着那个舞娘。 从那次他便知道,陆子漓认真起来会是有多严肃。 看来此事他不便插手,也无从插手,在心里暗自叫了声苦,脸上神情却不变,只是回头对着自己的人马使了个眼色,意思便是大战大即。 “修明,你们先上车。”陆子漓头也不回的沉声吩咐着。 程修明自然知道,所谓“你们”,是指静水。 他“嗯”了声,迅速指派了几个精干些的自动站在了静水两侧。 静水心里明白事态的严峻,压低了斗篷上的风帽跟紧了那几个护卫,步子也不敢太快或是太慢,直接朝着火车车厢门的方向走去,不长的一段路,竟走出一身的汗,全身上下每一处都警觉着。 “慢着!”陈志诚果然厉声喝住,“陆贤侄,你如此行为,未免也太不把我陈某人放在眼里。” “阿远。”陆子漓也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召阿远过来耳语一番,阿远怔了下,虽面有不平却仍旧从怀中摸出厚
厚的一叠银票,直接走到陈志诚的马前,呈给他。 陈志诚示意他身边的随从接了,清点了一番,再将数字报给他听。 从他开始舒缓的神情来看,那数额定是惊人的。 “陈大人,你不会让我就这么算了吧!”詹姆斯咬牙切齿的提醒着。 他明白,恐怕这个贪财的大人想就此了结此事。 “算了?”陈志诚眉头一立,“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不过……我们回头再商量,不便在此扰民。” 骑在马上的詹姆斯顿时黑下脸,不置一辞。 “快走。”程修明抓紧时间沉声指挥着,所有人都训练有素,从后至前快速而有序的朝车厢门走去,边走边戒备,加上负责抬箱子里的人,至少从人数上看也是颇具规模的。 陆子漓和另外四人则站在最前沿,不动声色的错着位置。 一箱、两箱、三箱……詹姆斯的眼睛盯着木箱恨不得盯出血。 的确,他的家族是贩卖军火起家,可还有一点是连陈志诚也不知道的,那就是他这次来西煌,最主要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出售那些对他再简单不过的常规东西,而偏偏就是大漠王陵。 现在他看着这么多的宝贝就在他眼前归了别人,而这些“别人”又是竟敢羞辱他这个贵族的天启贱民。 他握着鞭子的手青筋迸出,他迅速在脑海里权衡起来,是开火,还是放行。 若开火,陈志诚这边人马虽多,可那个贪财的老家伙收了大笔银子似乎就不会这么听他指挥了。 若放行,那些宝贝势力被带走,再想收购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姑娘小心!”这个声音在剑拔孥张的气氛下显得格外刺耳和突兀,连陆子漓都看了过去。 竟然是陆家的其中一人,不知怎么就站在了静水的身后,似乎是想扶静水一把,却“不经意”的碰落了她的风帽和发簪,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一样散了下来,静水愕然回头,露出一张脂粉未施却我见犹怜的脸。 几乎在同一时刻,詹姆斯也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更为这绝好的机会暗自叫了声好。 腿一夹,策马绕过护卫径直便走向了静水。 陆子漓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碰掉静水风帽的人,眼神渐凛,他明白,季震宇安插进来的眼线终于露面了,竟然是一直沉默少言的阿笙,并且挑了个最麻烦的时机。 “哈哈。”詹姆斯以手中的鞭梢挑起静水的下巴,轻佻的说着:“即然不出让古董,那么出让这个女人吧。” 话音一落,另外的几个洋人哄笑起来,一连串的洋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想必不会是什么好话。 静水抬手打掉了鞭子硬硬的木柄梢,下意识后退几步,再想挡上脸也不可能了。 “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詹姆斯并不生气,附下身子将静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终于想了起来,这女人不就是那天在沙漠里就出现的,坏了他好事的那个? “大人,请你客气点儿,这可是我们少爷的女人。”阿笙神色凛然,一句话就彻底透了静水的底。 陆子漓被迫走了过来,手一扶静水的肩头,沉声说着:“上车。” 静水绝不敢再耽搁,点点头刚要转身,耳边“唰”的一声冷风一扫,颈间瞬时火辣辣的疼,竟是被那个詹姆斯的鞭子抽出一道细长的血口。 陆子漓的脸色立时变得铁青,静水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再次受伤,伤口虽细,血珠子却渗得厉害,静水咬着嘴唇一声不吭,甚至还对着他摇了摇头,眼中的温柔醉的陆子漓更为心疼。 “你个洋鬼子竟敢这么无礼!”阿笙趁着陆子漓护着静水的功夫先发了声,一脚踹向詹姆斯的马。 詹姆斯哈哈大笑,灵活的牵马闪过,眼神中全是挑衅与得意。 按说以阿笙的身手绝不至于如此,可他一脚踢空,身子笨拙的跌倒,还没等所有的人反应过来,他已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抬手便深深插进了詹姆斯所骑之马的腹部。 马在剧痛之下发狂似的抬蹄仰首嘶鸣,詹姆斯没料到会如此形势,手没握紧鞍子,闪身便直接跌下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