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鹿陪着李氏赶到医院,雪白的床单罩在了冯易春的脸上,仪器那些都撤走了。医生和护士站在床边,神情哀默。李氏扑过去,伏在冯易春的遗体上嘶声大哭。

许鹿虽然不是真的冯婉,也没跟冯易春相处过,但见此情景,心中也是抑制不住的难过。医生和护士对她们母女表达遗憾和劝慰之后,从病房退了出去,让她们能跟冯易春最后相处。

许鹿陪着李氏哭了很久,冯清也收到消息赶来。

她对这个结果其实有准备,毕竟之前几次来医院,医生已经委婉地表达过冯易春的身体每况愈下,凭现在的医疗条件,恐怕支撑不了多久,进食都很困难了。

虽然如此,但毕竟是亲生父亲,她陪着李氏痛哭起来。

等哭过之后,护士来把冯易春的病床推走,停放在太平间里。许鹿和冯清扶李氏起来,到外面的长椅上坐下,左一言右一语地安慰。

李氏拿帕子擦着眼泪,哽咽道:“你们别担心,其实我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只是能撑几日便是几日。你们都瞒着我,可我那日到医院,无意中听到医生和护士的对话……”说着,她又低头啼哭起来。

冯易春的葬礼办得很简单,许鹿选了块靠近教堂的墓地,请了神父主持,将棺木放进去。只有邵华父子和冯先月父子前来参加葬礼。

天上飘着蒙蒙细雨,穿着黑衣的李氏在两个女儿的搀扶下,哭着看泥土掩埋过棺木,趴在墓碑上,与心爱的丈夫道别。

等仪式完成之后,李氏献了花,一行人回到专供家属休息的大楼里。冯先月和冯祺如今算是靠许鹿讨生活,态度也客气了许多。冯先月对李氏说道:“弟妹,你要节哀。老五缠绵病榻这么久,这样对他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小婉选的这个地方风水好,你可以放心了。”

李氏点了点头:“大哥,你有心了。”

冯祺也安慰了李氏两句,递了封抚恤金,然后父子俩便一同离开了。

冯清抿着嘴嘟囔道:“如今大伯和大哥倒是对我们客气了,还不是看在姐姐接手了洋行,给他们一口饭吃的份上。想当初,他们都欺负到门上来了……”

李氏叹道:“小清,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到底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他们肯来送你爹最后一程,也算是尽心了。”

冯清可没李氏那么大度,当初大房怎么逼她们娘儿三的,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许鹿有点反胃,坐在旁边干呕了两下。

李氏和冯清连忙紧张地看着她。她摇头示意没事,之前还没什么症状,近来想吐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邵华和邵子聿走过来,也给李氏递了抚恤金。邵华看了许鹿一眼,许鹿知道他有话说,就跟着走到一旁。邵华将一封厚厚的信交给许鹿,说道:“这是我朋友从香港捎来的信。我知道你跟他一直有电报往来,但是电报说不上几个字,还是信安全些。”

许鹿接过,感激道:“邵伯伯,谢谢您。”

邵华摇了摇头:“你爹的事情了结,我在上海也没什么牵挂,等过几日就带着子聿和碧心到香港去了。眼下时局很乱,上海也不是久留之地,前两日我看到有些洋人在搬家,想必是打算回国了。日本人接下来会有大动作,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许鹿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多谢邵伯伯的好意,但六爷留下的事情还有很多,我不能什么都不交代,便一走了之。对不起那些跟了他很多年的人。”

“那你们自己多加小心,若是情况不对,可以立刻动身到香港来找我。”邵华说完,向李氏辞行。

邵子聿故意落后一些,偷偷将一张纸塞到许鹿的手里,也没说什么。许鹿打开纸条,发现上面是苏州的地址,写着茉莉的名字,邵子聿的意思大概是,希望她方便的话,帮忙照看一下茉莉。

邵家帮了他们这么多忙,邵子聿所托,许鹿自然是不会推辞的。

过了几日,许鹿在傅公馆见吴厂长和高厂长。他们说近来纺织厂的订单锐减,很多工人也都不来上班了。问及原因,好像是因为上海商会跟日本人起了争端,好几个德高望重的大商人和大批工人都被抓到日本的租界里没放出来。

许鹿吃惊:“怎么会这样?我们这里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吴厂长道:“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日本人对外封锁消息,英美法租界的好些人知道情况,都卷着家产逃跑了。我看再过不久,这上海就要变成日本人的天下了,生意更难做。大小姐,您可要及早想好对策啊。”

高厂长在旁边插嘴道:“前两天,日本的军官还特意到我们的厂里,言下之意我们是华界最大的纺织厂,要我们孝敬他们,否则的话,便没有好果子吃。我拿了些钱打发他们,但他们的胃口太大,估计隔三差五就会来敲诈勒索。问了附近的一些商铺和工厂,都有这样的情况。”

许鹿想起前些日子邵华说的话,眉头紧锁。

等送走了吴厂长和高厂长,许鹿不得不考虑避难一事。傅亦霆不在,她自己不能丢下这么个大摊子一

走了之,但是又担心局势有变化,所以想先想安排李氏和冯清离开。她打电话想订两张赴港的船票,可港务局那边给的回复是,最近的船票都售罄了,最快也要等到三个月以后。

三个月,变数实在太大了。上海果然已经不安全。

许鹿忧心忡忡地挂了电话,刘嫂敲门进来:“太太,楼下有位先生找您。他说自己姓凌。”

凌鹤年?

许鹿跟着刘嫂下楼,看到客厅里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影子。他头戴礼帽,穿着浅灰西装,人好像瘦了很多,下巴都变尖。凌鹤年抬头看到许鹿,摘下帽子,微微地点头一礼。

许鹿吩咐刘嫂去倒茶,请凌鹤年坐下:“你不是回北平了吗?”

凌鹤年神色略略一沉:“北平先前被日军占领了,又被我们的军队打出去,现在到了东北。我得到消息,日军的内部产生了两个意见。一个说是只小范围侵占北境,好与苏联抗衡。另一个意见是要将战争扩大化,向上海和南京这边进攻。现在两个意见争执不下,好像后者逐渐占了上风,上海也不安全了。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你是特意来告诉我这些的?”许鹿讶异地问道。

凌鹤年道:“也不全是。我来上海之前,特意去向南京政府示警,可他们好像不当回事。南边的军队作战能力本就比不过北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到时候日军抽不出太多的人马过来,而周围的军队也能及时组织抵抗。否则受苦的还是手无寸铁的平民。”

“可上海不是还有那么多租界吗?日军不怕得罪那些洋人?”

凌鹤年苦笑了一下:“我很早以前就跟你说过,自己的国土自己人都保卫不了,更不可能去指望那些洋人。你没听到风声吗?那些洋人很多都收拾东西,直接回国了。他们不会管我们的死活,更别说跟日本人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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