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朕倒要看看这女子何德何能
小皇帝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好半天才诺诺开口:“朕自然是不会去听,但与程家联姻事关重大,有些臣子听了家中夫人所言,特来找朕。否则,朕也不会知道啊。”
“这样啊。那你就告诉他们,虽然仁宗爷体恤天下黎民,将国丧之期由三年改为三十六日,但那是为君王守丧,不是为人父守丧。你是人子,三年之内不能谈婚嫁之事。”
“那和程家联姻之事……”
“都说了不谈,那就是不谈。即便母后替你相看,那也是三年之后的事情了,你们现在着什么急?”
“可是母后,朕难道不该澄清一下,朕绝不会娶程家的姑娘!”
沈宽意味深长的看着小皇帝,微微叹了口气:“若你是个普通孩子,那想要娶哪家姑娘,不想娶哪家姑娘,母后都依你。但你是皇上,怎么能说出这么绝对的话来呢?”
“可是……”
“凌儿,你父皇才走几个月,朝堂上就出了那么多大事。你在昭陵做的蠢事便不提,群臣赐宴上你迟到那么久,真当有心人不会刺探其中缘由?还有翰林院的余党,他们能写一本,便能写出十本,百本。你非要在这个时候闹出帝后不和,君臣离心的闹剧来?”
小皇上宛如被凉水浇了头:“那朕就要忍气吞声,任由那些女人牵扯朕和那程家嫡长孙女的事?”
“这有什么好忍气吞声的?”沈宽拍拍手,站起来,“帝王家的风流韵事多了去了,能有几件真的?这就是没影儿的事,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武国公家是女孩,只怕会澄清得比你还快。长安的女人就是闲,再过个个把月,大家就压根想不起这件事了。”
小皇帝还是有点迟疑:“母后就不想追问这话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说不定是程家想要用悠悠众口,逼迫朕娶他们家女人呢?”
沈宽的耐心再一次清零:“你才十岁,多把心思放在学习和锻炼上。若这消息是他们放出来的,岂不是更好?说明他们想跟皇家亲善,并无谋反之心!行了,你赶紧回乾阳宫吧。本宫去跟全公公对完名册,还要去御厨房呢!”
小皇帝怒气冲冲的跑到枫林宫,吃了一肚子薯片,又蔫头耷脑的回了乾阳宫。
许墨林就着秋色边喝茶,边吃点心,边看奏折,心情已经恢复了平和。听小皇帝蔫哒哒的讲完了沈宽的回答,他更是高兴起来:“既然此事不实,那便无关紧要,甚至还是件好事。”
“请师傅赐教,如何就是好事了?”
“昭陵之事,确是我等思虑不周,影响到了皇上您的清名。虽然有所补救,但还是会有人会察觉到我们与太后不合,或许就会行左右挑拨之事。臣也没想到,太后谋划决断之能竟然不输于先帝,现在连萧尧臣都认可让她听政。所以,在您亲政之前,我们恐怕只有蛰伏于太后之下。
如今,外面传闻您与程家联姻,不管真假,总会让那些挑拨之人掂量皇家与程家的关系,也能让那些想要坐山观虎斗之人有所忌惮。对于朝局稳定,是有帮助的。”
“就不会是程家给自己造势?”
“所以,臣说此事若是真的便有害,若是假的反而有利。程家只造势能有何用?他们本来就是勋贵之首,又有一位掌权太后,再进一步还能进到何处去?古语有云,‘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亮在外面的剑,远不如藏在暗处的匕首可怕。”
小皇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反正母后和师傅都说这事儿甭管了,那他还能怎么办,就真的别管了呗。
但小孩还是有小孩的脾气,他想了两天,心里的气儿顺不过,让小顺子找了个借口去武国公家弄了副程舒的画像回来。
“朕倒要看看这女子何德何能,能让人跟朕的……”小皇帝气咻咻地接过画像,“哗”一声抖开,然后果断地闭上了嘴。
画中女子也就七八岁年纪,穿着一身红袄,头上梳着两个啾啾。她光着脚,笑嘻嘻地吊在柿子树上,一手握着勾柿子的网兜,另一只手扬起一个大柿子,脸上的快乐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小皇上猛地把眼睛移到别处:“咳,收起来吧。虽然长得还行,但一看就不够知达理,温柔贤淑。就算不是程家地闺女,也不是母仪天下的人选。小顺子,赶紧收起来。”
小顺子一脸茫然:“皇上,奴才是以太后思念程家后辈之名要来的画像,等会儿还要给太后送去啊。”
小皇帝摆摆手:“得了吧,你又不是凤鸣宫的太监。收起来,听朕的,收起来!”
小顺子:“……”
中秋一过,月色便添了凉意,洒在院落之中如同一层薄薄的寒霜,颇有“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的美感。
长安城北的余临王别府中觥筹散乱,刚刚结束了一场家宴。
“父王,天儿越发凉起来,您加件衣服,免得又犯老毛病。”武平侯夫人轻言细语的说道,跟那日在万花阁外判若两人。
余临王摆摆手:“去给你夫君披上。”
武平侯夫人不耐烦的瞅了眼趴在桌子上的
武平侯:“他都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就抬回屋里去。”余临王起身沿着台阶往阁楼上走,“银湖还在吗?陪伯父去赏赏月吧。”
两人走上了阁楼,余临王忽然叹了口气:“银湖,知道伯父为何不让美娘跟来吗?”
“因为阿美已经嫁给了武平侯,成了程家的人!”
“是啊,是啊!”余临王抚着栏杆,说不出的忧伤,“纵使她心里还是有赢家的列祖列宗,但行为处事如何能一点不考虑夫家呢?程平衡那么多孩子,个个都是从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银湖双手握成了拳头:“要是朗儿没死,伯父也不会让银湖跟过来吧。”
余临王意味深长的停顿起来,过了怕是有一盏茶的功夫,他才用特别苍凉的声音说道:“若是朗儿没死,猛儿也定然还活着。孤只消做个逍遥王爷,安居余临,又如何会在此阁楼之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