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址拿到了!” 陶桃进了观察室,催促道:“不是赶时间吗,愣着干嘛?走啊。” 付灿自顾自清点人员:“知道了,你可以下班了。” “下班?现在?” 她瞪眼,气不打一处来:“这会儿倒想起撵人了,你平常蹲坑也是擦屁股时才去想带没带纸吗?” “……随便你吧,”付灿睨她,“要来就来,给你提个醒,别再吐了,污染现场。” “你们俩,和我坐一辆车,看住熊有琳。”他分配好任务便往外走。 陶桃站在沙发旁,转向闻君:“那,我们走?” 闻君静静起身,先看了付灿的背影一眼,貌似权衡一番后,小步跟在她身边。 全程留意着他动作的陶桃莫名有点想笑。 应急区整体呈不规则的圆环状,熊有琳报出的地址位于北环,距限制局少说有二十公里。 陶桃坐车无聊,随口问道:“阻厄合金不是隔绝元能用的吗?为什么又说能救熊有琳姐姐的命?” “权柄和惊变物一样,每次使用,必然要付出代价,”付灿直言,“削弱能力,延长寿命,很划算吧?” 他余光扫过闻君:“难不成你以为他现在这个状态,是因为语言不通?” 陶桃脸上“难道不是吗”的表情明晃晃。 “使用权柄次数越多、时间越久,受元能侵染就越严重,每个人的症状都不尽相同,”付灿说,“闻君是脑神经退行性病变。近年来,他的认知能力与五感先后出现不同程度的退化,其中嗅觉味觉更是完全丧失。” “都这样了,你们还让他出外勤?”陶桃一听,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封建奴隶主。 付灿不以为意:“术业有专攻。” “我早讲过,大多数惊变事件不是普通人能处理的。每名刀从进入限制局的那一刻起,都清楚自己的职责与命运。况且,如果没有局里的技术辅助,他们自毁的速度只会更快。” 陶桃忍不住瞟了闻君一眼,后者对两人的对话毫无反应。他先前那些离谱行为,瞬间都有了解释,她心里那点对超凡能力的艳羡也荡然无存。 果然,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比起不确定的力量,还是踏踏实实的工资来得可靠。 付灿刚解了她的疑惑,通讯腕表屏幕亮起,他浏览完,没什么情绪波动:“那矮子也死了,不过在他和拍卖行打手体内都检测出了类似的元能残留,这下可以确定是权柄造成。” 还难得主动补充道:“惊变物和权柄也许会产生相近的效果,但元能侵染方式做不了假。惊变物的元能侵染由外向内,权柄的元能侵染由内向外。” ……居然已经发展成一类新的科学体系了吗? 陶桃尽量遏制自己不露出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平淡地“哦”了声。 付灿倾身敲敲隔板:“你这位姐姐的权柄威力我们已经有数,个体身躯彻底损毁前都能活动和超远的作用距离只能算附加项。重要的是,控制四人时远没有仅控制两个来的灵活,说明数量必然有其上限。” “我们更关注具体的发动条件,说说看?” 被关在车厢后的熊有琳态度比在审讯室里时配合多了:“我见过两次……她必须碰到对方。” “指挥中心呼叫行动组,”付灿细细观察了她的脸色,不见异样,方才点头,“中距离压制队形,听清了吗?” “行动组收到!”对面传来肯定答复。 外形庞大的剑齿虎系列装甲车速度出乎意料得快,十几分钟后便到了目的地附近。 付灿观察过周围环境,回头刚要开口,就被陶桃截断:“明白明白,要我待车里是吧?” “呵,”他一边眉毛挑了挑,“你们俩走在最后,跟紧了。” 陶桃正愣神,付灿又说:“不然叫你来干什么,给破门手当锤子用吗?” “……为什么今晚一直是我带他?应该找个人带我才对吧?”她在医院时就有的疑惑终于问出口。 对闻君这种战力离谱、行为模式不同寻常的人,她应付不来啊。 “谁让你要跟来?” 付灿嗤笑:“你大脑也退化了?没发现你在的时候,我们使唤不动他?” “所以我才问为什么啊!”陶桃抓狂。 “嗯……行动结束再告诉你。对了,个人建议,虽然局里抚恤金很高,但还是多保重的好。”他跳下车。 “谜语人滚出邺城!”陶桃朝他背影啐了一口。 “跟他做同事很痛苦吧?我要是你

,早放火他□□了。”她拳头捏了又放,咬牙切齿地抬手想拍闻君肩膀。有点高,退而求其次,拍了拍他手臂。 行动组集体下车,前方路很窄,车队开不进去。 有光路没有光,也称不上是条马路—— 向里走,建筑的排列毫无秩序可言,是被抛弃的复杂城中村式格局。糊着简陋水泥墙面的一栋栋自建民房像被圈在固定区域内的白杨树,由于扎根过于密集,只能拼命抢夺邻居们的空间。 建筑群内本就没有路灯,头上成片棚顶屋檐肩摩袂接,连星光也难以渗透。 她随队伍行走于三尺宽的巷内,总有种在一线城市挤高峰期地铁的憋闷感。 熊有琳被押解在前,负责指路:“右拐,倒数第二栋。” 陶桃四下打量,心道确实是个藏匿的好地方,熊家人真会找,她个本地人都没来过。 面前的二层小楼既不破旧,也不阴森,楼内灯光更不闪烁,只是亮度太暗,看不清什么。 “周边环境安全。”作战人员汇报。 付灿改用手语下令,他食指虚划出一个矩形,在脸侧握拳,朝前挥出: 【立即破门】 “砰!” 砖楼的木门甚至没能抵挡住一下便轰然弹开,行动组分批从不同方向攻入。 熊有琳被当做劝降的诱饵带进去了,徒留一身常服的陶桃和闻君呆站在门口,与全副武装的作战队员们格格不入,仿佛路过的围观群众。 “……叫我们跟来的意义是什么?”行动组缺个人鼓掌? 她侧仰起头看闻君,后者也在看她。 “随便问问,不用管我。”没得到回应,她干咳一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在陶桃自说自话期间,楼中安静得出奇,刻意压低的脚步和手电光柱不知何时通通消失无踪。 “这不对啊。”她凝神细听。 周围比他们刚到时还沉寂。 “别吓我,”等了等,才试着轻声问,“付灿?或者随便哪位闲着的同志?吱个声呗?” 无人应答。 “我觉得,要不回去算了……”她搓搓小臂,上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陶桃咕哝:“现在调头就跑的话,限制局会发通缉令送我上法庭什么的吗?” 到时候白道不要她,□□不容她,不得活活饿死? 摸下口袋,空的,换衣服时手机落在了局里,路口停着的剑齿虎……不会开。 “……别玩我呀,还指望靠这份工作还清我妈的医疗费,顺便存钱买套小公寓呢,知不知道在邺城找份到手八千的稳定工作多难啊!” 陶桃来回踱步:“危急时刻,是不是该你救场了?”这句是对闻君说的。 她一口气说了太多字,完全超出闻君的理解范畴。他头稍偏了偏,表情肉眼可见的懵。 抓耳挠腮了会,终于艰难地下定决心:“八千块就能雇我卖命,限制局赚大了。” 在附近转了圈,她从隔壁的红漆大铁门上踅摸出根半米长、拇指粗的生锈门闩。 “也行,总比空手强,”踩在门槛上,她清清嗓子,“你更厉害,打头阵不过分吧?” 闻君眨眼。 搁在恐怖片里,远离反常的任何人事物,撒腿跑路才是生存圣经,她现在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我们进去。”陶桃改口,颇有分悲壮的意味。 一层空荡荡的,客厅里连沙发茶几都没有,她不做停留,抓紧时间上楼。 踏过十几级台阶,靠近二层走廊前,她握紧门闩,确定没感到异常后,猛地探出半边身体! 还是没人。 陶桃费解,这栋小楼总共两层,进去十多个人还能凭空消失吗? 二层倒是家具齐全,有长期使用痕迹,看样子熊有琳姐姐的确常在这里活动。 比起一层,眼前的布置有人气得多,脚下甚至讲究地铺设了长绒地毯,不过在卧室以外的区域大面积铺设倒是少见。 这种地毯是舒服,防滑静音也好,但太难打理,不耐脏,哪怕是深色。 闻君对潜在的危险茫然不知,而旁边的陶桃手中门闩因则为紧张,被攥掉了不少锈屑。 “簌簌——” 她听见有什么若有若无的动静。 “簌簌!” 这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响起,像是布料细微的摩擦,又像是大群昆虫在草叶间穿行。 陶

桃环顾室内,确信这声音来自脚下。 是地毯! 借着昏黄黯淡的吸顶灯光线,看清长长绒毛中,无数根黑色细线蜿蜒蛇行,在她低头瞬间,如暴雨倒灌,朝她袭来。 不开玩笑,陶桃发誓,宁愿出现的是一群一尺长的大耗子。 门闩对这种范围攻击的抵挡效果微乎其微,她的双腿眨眼便被圈圈绞紧! “什么玩意儿!”她面朝下直直栽向地毯。 喉咙一紧,领口勒住脖子,她噎了下,是闻君从背后揪住了她的衣服。 陶桃下坠势头止住,双腿之上倏地冒起层薄薄的钴蓝火焰。 她只觉像踩进了温泉,缠来的黑色细线碰到却剧烈烧。它们似乎是有感知的活物,痛苦地扭动蜷缩,潮水般向房屋深处退去。 而闻君权柄制造出的火焰无论它们如何疯狂甩动都不会被抖落,胶质般牢牢附着,被一同带离,就像荧光的海浪。 “啊啊啊!!!” 一个房间内响起阵阵女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陶桃见这些黑线不是闻君权柄的对手,胆气大增,几步跑过去,追着火光,一脚踹开了那扇虚掩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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