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她连走路都是轻快的步伐,灰头土脸的小乞丐,在大街上蹦蹦跳跳。
五日的东躲西藏,终于,她肚子还是咕咕叫起来,闻着摊上的饭菜香味,小贩的叫卖声像是在叫魂,她就这么被勾了去。
“走走走!去别处,别打扰我做生意!”
那卖包子的小贩见着一个乞丐来自己摊前,挥手像驱赶牲畜似的驱赶她。柳烟桥看了眼,又只得默默走开。
那小贩看她就这么走远,想来是个刚落魄的,最终还是低低骂了句什么,丢了个包子给她。
她看着手里白胖白胖,隐隐有油水透出的包子,对着小贩一谢再谢。
这世间还是好人多!她乐极了,从来没有觉得世界如此美丽,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连自己破烂的衣裳都顺眼了几分。
一边啃着包子,她一边在大街上四处张望,找着铺子。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也知道人活着就要吃饭,总不可能指着人喂到她嘴里,所以是一定要找活儿干的。
从前当小姐的时候,有家仆同她说过,他年幼时在很多铺子做过活,很苦,但能混口饭吃。她想问问哪家铺子招伙计,她不怕吃苦,眼下,能让她活下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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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父母便教育她,男女有别,她多少还是有所芥蒂,所以便想着找个女老板开的铺子,或是有女伙计的铺子也成。
她甚少出门,以往随父母出门也往往不会注意这些,她从日头初升走到夕阳西斜,绕了许久,除却青楼勾栏,竟无一处有女子做生意。
为何?她不禁在心中问道,为何没有女子经营铺子?此刻,父母教她读,教她琴棋画,教她的所有所有,一一浮现在脑海:
“夫唱妇随。”
“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
母亲的教导回荡在耳边,自小女子学的便是如何做好妻子,好女儿,好母亲,如何取悦男人。除却一心依靠男子,又哪里会学到其他的求生之法,又哪里会想到不依靠男子还有自食其力这一说法?
她几乎在一瞬间想通了,可又觉得更迷茫了。
她实在找不到心仪的店铺,但她还是觉得吃饭重要,索性不再顾什么男女大防,处处去问。
第一家的老板算个好人,见着她一身脏兮兮还有些心疼地将她带进去给了她一身干净衣服。可等她洗干净了脸,那一屋子老板伙计的表情就古怪了起来。
后来的几家也皆是如此,看着她的脸,表情古怪得不能再古怪,更有甚者直接不让她进门,满口说着什么“抛头露面”“伤风败俗”之类的词汇。
逛了一整天,也没有店铺愿意收下她。
没办法,她只能继续当乞丐。
没有钱,没有活干,后来她饿急了,就去偷。偷包子馒头,偷瓜果蔬菜,去摊子偷,去地里偷,她拿着偷来的食物,一面哭一面道歉,跟东西主人说对不住,跟在天上的父母说女儿让你们蒙羞。
三天一顿骂五天一顿打,小小的人儿身上都是伤。又是秋冬季,得找地方庇护,可破庙街头又都是老乞丐小乞丐,她怕,但是找没人的地方又极难。索性就不再打理自己,脏兮兮的,也就没人能看出她是个女孩。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她终于还是觉得自己不能这样颓废。
她努力回想自己会些什么,什么能在这时给她口饭吃,终于是想到什么,眼里才总算有了些光亮。
她到了店,千求万求才没让人赶出来,她问老板,说自己会写几个字,能不能在这儿帮他写字,让他给自己口饭吃。
老板犹犹豫豫,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给她一句话,说是会写字算不得什么,如今人雅士追捧才子,她若是会作诗写,他倒是可以买她的诗。
这让柳烟桥看到了希望,与老板告别后,她就开始斟酌研究。
又过了几日,她鼓起勇气找到老板,念了几首自己近日所做诗。老板却直摇头,说她作诗毫无内涵,柳烟桥追问他何为内涵,老板说,心有抱负便是内涵,她的诗无儿女情长,也无大好河山,干干巴巴,不知所云。
柳烟桥迷茫了,她年纪尚轻,哪里知道什么儿女情长?心有抱负,大好河山又是什么?她尚且只学过三从四德,偶得一两首诗,得知诗歌韵律,人云亦云,仿造着写罢了。
总之诗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但柳烟桥还是不想做乞丐,为何她好手好脚,却只能被人施舍,做些偷摸的勾当?
她想不通,所以苦苦寻找其他出路。她四处游荡,终于,在田地里看到了几个妇女。
她走上前,问她们自己是否可以帮她们一起,让她们给自己一口饭吃,她虽然还不会,但是愿意学,她不怕苦。
那些妇人看她的眼神与那些店铺老板不一样。很奇怪,热情得有些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