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出祠堂
「李府」
元娘罚跪在祠堂已经两日,因着孙若弗吩咐抄写佛经,元娘只得跪坐在蒲团之上,身前摆着的束腰长凳上搁置着半摞写好的心经。
连日的秋雨使得本就阴冷的祠堂更是萧瑟凄凉,摇曳的烛火晃得元娘眼睛发涩。那日孙若弗突然发难,元娘只是回房换下被雨水淋湿的鞋袜,便匆匆来了祠堂。
也因着李清山的缘故,孙若弗的惩罚虽然有理有据,但也不敢太苛待,这几日元娘的饭食倒给的足足的。
元娘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那日宴会之时,明显自孙若弗带她们入殿开始,一切事情都沿着莫名的轨迹发展,特别是因裴元修突然的关切,永安公主盯着自己略带寒意的神,而后又匆匆结束了宴会,都昭示着此事并不会因此结束。」
“小姐,小姐,您可以出去了……”小桃眼中跃着光芒,心里狂喜,更是不自觉的手舞足蹈起来,“小姐,老爷太太说让您到前厅去,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跟您商量。”
元娘闻言,笔上的墨滴在纸上,形成一圈墨迹向着四方荡漾开来,这墨点就像她此时的心情疑惑难明。是什么事竟让孙若弗破坏自己亲口下的规矩?
“小姐,小姐,您快别写了,您誊抄地再认真太太也会挑出错来,您明明就知道她就是为了刁难您。”小桃露出两粒圆溜溜的兔牙,“老爷顺着太太罚了两日,肯定心疼坏了,定是叫您过去好好宽慰呢。”
元娘不置一词,起身抱起那半摞抄完的心经,脚下却有些虚浮,随即由小桃搀扶着往前厅走去。
日近黄昏,夕阳西下,那如火般的晚霞绚丽无比,光彩夺目,也让元娘多日倦怠的身体得到了一丝慰藉。
元娘敛起心里的疑惑,没有耽搁,急急来了内院。
孙若弗好整以暇地看着赶来的元娘,她今日穿的仍旧是当日那件淡粉对襟羽纱长裙,除了裙摆处沾染了点点墨迹,两日的祠堂罚跪却让她更加神采奕奕,丝毫没有被搓磨的痕迹。
“你可知你错在了何处?”孙若弗目光都陡然凌厉。
堂上只有孙若弗一人,并没有李清山,元娘低下头,垂着的眼眸里神色晦暗不明,示意小桃将自己抄写的心经拿给孙若弗,“元娘知错,元娘不该在宴席上私自与外男会面,坏了公主的规矩,更辱没了李府的颜面。”
看着元娘如此不慌不忙的样子,孙若弗随意翻了翻眼前的心经,“也罢,既然你知错了,就不必再去祠堂了。明日孙府设宴,你与我一同去吧。”
如果不是孙若弗母亲刘氏传来消息说此女有用处,她怎么会让元娘这么容易出了祠堂。那日之事李清山知晓后还有意偏袒,争执不过最后与孙若弗分房而睡,孙若弗更是气得牙痒痒。
听闻孙若弗的话,元娘心下了然,沉吟半晌,而后薄唇微启:“是,元娘都听太太的。”
“好了,下去吧,明日是家宴,穿着随意一些便好。”孙若弗假意扶了扶额头,“若再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我也保不了你。”
孙若弗的神情全部落入元娘眼中,她虽年过四十,依旧体态丰盈,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此时的她漆黑的眸中却不见一点波澜,似乎刚才所说的仅仅是长辈地叮嘱。
……
回到房中,元娘将衣袖里一张墨迹未干的画放置在案上,画中的少年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生得剑眉星目,穿了一身象牙白滚边镶银丝长棉衣,手执一柄折扇,笑意温柔地望着树上的桃花。
这是少年的裴元修。
那时的他总会笑意盈盈地望着元娘,哪怕是得知自己身处绘春楼,他还是目光柔柔地看着自己,安慰她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接她出去。
元娘出绘春楼那日,晴空万里,裴元郎就这么站在院里的桃树下深情款款地望着她,虽未置一词,却给足了元娘安全感。
元娘抚着画中人的眉眼,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灯火中,她眼波流转,一双眼睛似乎有火光在烧,“裴郎,一直以来都是你走向我,保护我,重来一世,这次,换我来走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