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此刻妩媚一笑,梨涡轻陷,手指轻扶圣旨,但笑不语,由婢女搀扶回到首座。

元娘往常那双灵动的眼睛此时也有些迷离飘渺,似一潭深不可见的泉水,让人看不透,白皙的脸颊微微染上红晕,“太太,我有些酒醉,想出去透透气”。

孙若弗看着元娘,心底嗤笑一声,果然是小家子,真是上不了台面。而面上不露一丝,柔和道,“去吧,早些回来,不要坏了公主的规矩”,眉眼却一片冰凉,“小桃,跟好你家小姐”。

小桃连忙称是,搀着元娘悄悄出了大殿,微凉的夜幕中,无月,晚风拂过,湿润的雾气裹挟着水珠吹在脸上,凉意唤回了几分清醒。许是永安生辰的缘故,偌大的园子竟灯火通明,丝毫不像是夜晚。

此时雨势已停,屋檐上的水滴顺着房檐下滑并坠落,发出一种寂寥又孤独的声音。元娘沿着花荫小径而行,渐渐步入林荫深处,只见一座八角亭坐落在曲桥尽头,亭子周围满是未落尽的荷花,微风轻拂,此处又更显幽静寂寥。

“梧桐寂寞,叶叶残梦今生落。”元娘坐在庭中望着那凋败的荷花微叹。

曲桥边一道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裴元修本没打算来永安生辰,可听着寒夜对李府二女的描述,心下一动,他不相信世间上还有如此相像之人,便借着赏赐之意前来。

可刚至桥上,就见一女子走入庭中。她许是喝醉了酒的缘故,眼中透露出一种深邃的忧伤,仿佛是被某种无法言说的痛苦所困扰。

「像她,却又不是她」。裴元修半眯的眸子瞬间睁开,晃出一抹狠戾的光来,“孙德明,你打的好算盘”。他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潭沉星,整张脸上满是阴郁。

元娘似是感觉到有人过来,向着来人望去,却登时瞪大了眼睛,眸子陡然亮了亮。同从前的温润细腻不同,今日他竟是穿了一件深红色滚银边官服,长帽青靴,步履闲散,却带着让人透不过气的威压。

她眼睫动了动,视线不免往他脸上多扫了几眼,黑发剑眉,几年过去,他的模样已经成熟了不少,但他那副清俊的眉眼,越过漫漫的时光竟渐渐与脑海里许多年模糊的身影重合,「是她的裴郎!」

待裴元修看清眼前女子的容貌,嘴角扯出一丝漫不经心的笑,语气平淡:“你是哪家的小姐,为何在此处。”

元娘被他言语里的冰冷刺得喘不气,脸色瞬间苍白,「是啊,今生,我不再是婉娘了。」眸中泪光微闪,却又不得不敛下情绪,“禀王爷,小女子是翰林院修撰李清山之女李元娘,刚刚小女子有些酒醉,出来透透气。”

裴元修眉头一压,眸间神色登时凌厉起来,「方才我没有一字一句提到自己便是摄政王,她又从何而知。这孙德明费尽心力培养此女上演这么一出戏码,可这女子演技真是拙劣,以为顶着婉娘的这张脸,就能迷惑我,真是可笑。我便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裴元修嘴角噙着笑,萦绕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既然如此,时候不早了,一同回去吧”。

小桃被裴元修周遭的气势压的发抖,看着他的背影这才堪堪稳住身形,“小姐,他……他……就是摄政王么,好可怕,我感觉……我感觉刚才我的心都不会跳了……”

元娘根本没有听见小桃的碎碎念,满心满眼都是裴元修,可现下又心慌,我该怎么告知他我就是他的婉娘?告知他后,他又会不会相信?她望着他,目光如炬,眸中闪着殷殷期盼,「此事急不来,还得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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