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若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点头准了。
黄昏将至,楚鸢提着食盒被易峥领到了那处偏僻的居所。
听雪居,易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踏足之地。
金乌西坠,残阳如血,幼时深藏于心的阴影如即将到来的昏暗夜幕一样,逐渐笼罩住他孑然的身形。
傍晚凉风袭来,吹得他身子一紧,再反应回来时衣角似有拖拽之感。
易峥垂眸,看见楚鸢拽着他的衣袖,正歪头看他。
“公子,我们不进去吗?”
他怔忪着看向院落,楚鸢心底莫名不安。
易峥随她踏入听雪居,漾若正在院外石桌边候着。
居室内扇门大开,房檐下扬着绯红的纱幔,被晚风吹得鼓鼓的宛如启航的风帆。窗纸被其内万盏灯烛映射得格外明灿晃眼,乍一看似要着火。
“世子稍待,王妃正在梳妆。”
楚鸢轻拉他坐下,将清茶递过去。一个时辰后,林樱还没出来。
天色彻底沉下去,明月当空,将石桌上吹着凉风二人晾得更加无助。
听雪居内,但凡落得下脚的地界,几乎全被林樱点上了烛火。
她赤着脚踩在软绵绵的地衣之上,身后的男人笨拙地为她挽发插簪。
“哎呦你好了没有!”林樱扭头嚷他。
易伯远轻斥:“还动!”
“就你笨!”
“那你还让我帮?”
林樱只是气不过,反正夜里他会让她伺候到子时,那现在起换他先来梳妆服侍有错了?
“磨磨蹭蹭的,你让我怎么见那丫头?”
林樱一把推开旁边的笨蛋,干脆自己动手。自从知道方屿下落后她就没给过他好脸。
楚鸢打了个哈欠,终于再眯起眼小憩前等来了王妃。
不曾想,宣王易伯远就陪在她身侧。和打扮艳丽的夫人站一起,他身上帝王般的威严气质自然泯灭了不少,一时更像是个寻常人家的夫君。
楚鸢起身上前,行跪礼:“民女楚鸢见过王爷王妃,愿王爷王妃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语罢,她并未听见任何声音。楚鸢屏住呼吸,握拳的手指蜷缩地更紧些,小心翼翼等着上位者发话。
易伯远饶是意外。几日不见,印象里不谙世事的山野女子已经出落得温婉有礼,落落大方。
“你怎么也在。”林樱翻了个白眼,看着那位不请自来的人。
家宴见父母,易峥行常礼:“孩儿见过父王母后。多日未见,甚为挂怀,特随楚鸢前来以尽孝道。”
他冠冕堂皇地说完一套附和封建礼教的标准发言,而后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
“噢,那也磕一个吧。”林樱随便一说。
易伯远:“?”
“干嘛这么看我?”林樱不解。
“以往方屿请安,你可不曾这般姿态。如今为何偏要峥儿下跪?”
“谁让他是易伯远的儿子?”
“你!”
林樱得意一笑,朝楚鸢喊:“还不起来,是嫌地面太干净吗?”
楚鸢惊掉下巴,本以为她只敢对着下人作。没想到当着宣王和世子的面儿也不收敛脾性。
林樱瞅瞅易伯远,又望望远处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