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峥仍握着镇纸,冷斥:“谁教你东张西望,谁教你走路无仪,谁教你饮茶失态的,嗯?”
“我……”
楚鸢语塞,心头涌起酸涩。
她自幼隐居山林,纵情不羁,和乡下村民打成一片,何时因这等小事挨过打。
况且,小幽山根本没人在意这些细节,她也从未因为走路喝茶这等小事被斥责指摘。
现在刚投奔入府,就被这样毒打,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苦等着她吃。
楚鸢越想越委屈,眼眶湿润,就差掉小珍珠了。
易峥绷着脸:“哭什么,我打错你了?”
楚鸢手指抓着衣裙,吸着鼻子哼唧:“公子为了这点小事就动粗,未免太小气了。”
她从小跟着爷爷采药学医,十岁学会熬药,及笄后独自出诊,无偿救治过小幽山不少流民。
即使偶尔淘了点,在山里也是受人敬仰的“小医仙”,又被爷爷和哥哥宠着,何时受过这种莫名其妙的抽打?
楚鸢哭腔:“第一次有人这么打我。”
易峥收敛几分寒意,说道:“方才在竹屋我已同你说过。自下山起,与小幽山的一切告别。这是现实,要会适应。
“既是我的人,就要依我规矩行事。方才你举止失仪做错事,我理应家法伺候,督你改正。”
他逻辑缜密,说得头头是道。
楚鸢自知理亏,又是寄人篱下,只好点头认错,可心里仍是委屈。
易峥顿了顿,“罚你并非辱你,是非曲直你须谨记于心。”
“可我都习惯啦。”她嘟囔。
“习惯了就改,有什么难的!”
忽察语气过硬,他又改口:“大不了,本世子亲自教你。往后盥洗梳妆,仪容务必整净。”
“知道了。”
楚鸢羞红脸,抬臂扶正荆钗。
易峥仔细一看,荆钗原是一截断了的木筷。一身粗布衣料也肉眼可见地起了球。
“暂住凌风院,其余勿论。”
说完他就进了隔扇门,独留楚鸢原地愣怔。
蓝川自幼陪侍易峥身边,是个实打实的人精。主子动跟眉毛他都能分析得头头是道,更勿论一句话了。
楚鸢求助地望着他。
蓝川笑着提点:“楚姑娘放心,这奴婢就算你想做,公子也不允。往后在凌风院放心住着,必要时装装样子就行!”
“原来如此。”
楚鸢心里稍微踏实了些,想来一定是宣王的意思。
“可我睡哪里。”
凌风院就是易峥的住所,奴仆众多却没一个婢女。蓝川刚想进隔扇门讯问主子,却见易峥抱着被褥出来,一把丢给他。
蓝川瞥了眼他冷冽的目光,赶忙逃也似的去次间铺床。
屋里只剩他们两人。气氛僵滞之际,楚鸢率先低头:“多谢公子体恤。”
还算识时务。
易峥睨她一眼:“自明日起,你需卯时起床,习礼识仪。若敢惫懒,我不饶你。”
楚鸢被他呛得大气不敢喘一声。
夜里次间软榻之上,她抱着被子怎么也睡不着。
凄白的月光隔着窗棂散入屋里,楚鸢长睫忽闪忽闪,眼前浮现出方屿温润亲和的笑脸。
近在咫尺,却又触不可及。
一股落寞顿时浮上心头。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