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朝中对萧啟的弹劾越来越烈,裴珩再也坐不住了,求人不如求己,他趁着父亲外出,果断溜出府去找韦玄臣,说自己要去尹春。
韦玄臣正因为上次被兄长训斥心里不痛快,再者萧啟走了,以前常玩的那些东西属实也玩腻了,正想找个新鲜的乐子,听他这么一说,立刻便同意了。
两人一拍即合,当晚便决定出发。到底是好兄弟,临走还不忘给李荣廷留了个信。果不出所料,第二日晌午在官道,李荣廷轻装简行连随从都没有带,骑马追了上来。
与此同时萧啟还真写了一封请功折子送去了长安。
当这沈仪华的面,他连夜亲笔所。其上不仅对尹春总兵熊成用,还有随他一起过去的几位京官极尽溢美之词。说他们为了赈灾宵衣旰食,夙兴夜寐,实在劳苦功高,而且以户部侍郎吴庸为首的几位郎官均对赈灾胸有成竹,说不日便会有捷报送上。
萧啟搁下笔,就看小狐狸深藏功与名,拂袖踱到旁边做茶去了。
他将折子交给金保,随后也跟过去,在她对面坐下,笑问:“能讨小娘子一盏茶水吃吗?”
沈仪华眼皮都不抬一下,不想搭理他。脸皮这么厚的他是第一个,才帮了他的忙,一句感谢也没有,还能粘过来讨茶吃,怎么说出口的?
萧啟当然看出了她的不满,不过,就是这样的小情绪反而让他觉得愉悦。这样的她才是鲜活的,是生动的,也是……诱人的。
萧啟死皮赖脸凑了过去,连服侍的小侍女都有些看不过眼,倒了盏茶奉上去,但萧啟不要,倚榻上就等着沈仪华的。
沈仪华慢条斯理地用勺挑上茶末放入盏中,随后注盏。萧啟有意无意地同她搭讪闲聊,视线全在那一双手上了。
纤纤擢素手。点茶时好看,执笔好看,弹琵琶也好看。他觉得自己的说法是对的,这双手唯一不适合握刀。
击拂的动作渐渐换了下来,最后停住,沈仪华觉得寥寥无趣,便往萧啟手边一推,“九殿下来?”
萧啟笑了下,也不推辞,接了过来。
沈仪华从侍女手中接了帕子,细细擦着手,垂着眸,问道:“想必这些天殿下已经将盐铁的走私路线摸了个七七八八,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没有什么打算。”萧啟坦言道:“你也知道,父皇之所以不用陈王兄的人,就是不想与世家直接撕破脸。所以我只需要探明世家走私背后的线路即可,剩下的父皇八成还会派别人来接手。毕竟我手上带着兵。”
手里有兵,圣人并不放心。沈仪华默了一瞬,问:“你是说圣人会派锦衣卫前来?”
“或许吧,我是这么猜的。”
萧啟像是并未放在心上,少停下动作将茶盏侧了侧给沈仪华看,沈仪华只消一眼便皱眉。
“不好么?”他很怀疑地看了看,“还成啊,和那些点茶师傅做的也差不多啊,差哪里了?”
沈仪华笑了下说:“点茶之色以纯白为上。九殿下击拂的手法奇特也就算了,怎么好好的茶膏还能被你弄出这个颜色来?”
萧啟闻言气馁,直接破罐子破摔,一饮而尽,将盏往案上一放,仰靠在了软枕上,嘴硬说:“味道还成。”
沈仪华挑挑眉,不予置评。
萧啟的猜测不错,没几日便有人在尹春发现了锦衣卫的行迹。
原本萧啟遭弹劾,并不与楚王和陈王两位皇子相干。萧啟去尹春,就算没有触及世家的利益,但他们的摇钱树就在那栽着,多少是个威胁,于是在世家的操纵下便有了这次弹劾。但两位皇子那边并未有任何动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萧啟并不是个对手,至少明面上看来不是。
但是韦玄相收到了尹春来的消息——锦衣卫去了尹春。
锦衣卫是圣人耳目。圣人可以用萧啟来敲打楚王,制衡陈王,这些是世家可以做出让步的,但是将耳目派到尹春,即便不是想立刻清算,怕也存了试探的心思。
楚王才参加完朝会从宫里出来,一身青色五章衣袍衬得整个人颇有威姿,见韦玄相已经等在堂上,便也不去更衣,只让下人撤走了冕冠,随后在上首处坐下,热络地命人奉茶。
“今年的第一批新茶,韦尚尝尝?”
楚王财大气粗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是到底多有钱外人却不知底细,就比如今年的第一批新茶,据韦玄相所知供来长安的除了宫里的那一份,剩下的便全在这里了。
近朱者赤也。楚王之所以能得世家的鼎力支持,除了储君之位空悬,世家需要扶植对自己有利的人上位之外,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共同的利益。这些年下来,生意上的往来早就纠缠不清了。
满身铜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