枳实的孩子没了。
这件事就如同当初孩子的降世一般,所有人都在刻意地隐瞒着,甚至庆幸着这个称心如意的结局。
在那事之后的第五天,孟泽总于找来了。那日是他从贼人手中将枳实救下,那日他进入包厢只见到了昏迷着的苏嘉欣,立刻意识到出事了。他唤醒苏嘉欣只说了枳实身子不适先行离开了,便当苏家下人将人带了回去。
之后他一路寻找,等终于找到是正看见那贼人挥刀要杀枳实,危险万分之下把人救了下来。但他毕竟不方便带着枳实,于是乘一下丫鬟来送药时把人放在了院子里。
“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不停地道着歉,可枳实知道这不是他的错。
她只求孟泽一件事。
“五日之后,带我离开都城。”
五日,是她给自己整理心情最后的期限。她来的时候开开心心,走的时候不能是那落荒而逃的鼠儿。
孟泽倒是不含糊,欣然同意了。只是没想到,在这最后一天的晚上,李梓申回来了。
他风尘仆仆得站在枳实门前,衣服上落着疾驰时扬起的泥土,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枳实开门时,他就那么站着,定定地望着她,像只不远万里奔赴的野狼,嚣张肆意,没有任何顾忌。
那一瞬间,枳实是颤动的,直到这一秒,她还是会因为这个男人而心痛。而下一刻,她被一个冰冷的身躯紧紧地怀抱着,“阿枳,我好担心你,又好想你啊。”
这句话像是一句魔咒,将枳实瞬间打碎。担心她?担心她所以把她扔在那样的险境。她明白他为了如今的地位付出了很多,所以就可以为了权利毫不犹豫地舍弃她吗?既然如此,又何必假惺惺。
她浑身僵硬着,宛如一具没有任何生气的躯壳,早已被抽离了全部的灵魂。
“放开。”
她冷声道,挣扎了两下却未果。李梓申抱的越发紧,似乎是怕她跑了一般,低沉的嗓音里有压抑不住的霸道,“怎么又闹脾气?别动,就这样让我抱一会。”
李梓申感受着怀里的小身体的温暖,心里的独占更加浓厚了。他将头埋在她颈窝处,汲取着属于她独特的味道,那是属于他的东西。
枳实的牙关不停地颤抖着,这样的怀抱让她觉得无比冰冷,可怕。这个时候,他是如何能够心安理得的说着想自己。
而这些情绪李梓申全然不知,他太累了,甚至连外裳都没脱就扑到了床上。
他真的太累了,他是偷偷回来的,瞒着父皇,瞒着陆林,瞒着所有人,他们一定会说自己是在胡闹,可他真的忍不住了。
枳实慢慢走近,她看着这个躺在床上不停地吸嗅着的男人,只觉得无比恶心。她早该明白,从孟泽送信过去却没有回音,从他毫不犹豫的丢下自己。
为什么,他有什么把握自己一定能够逃脱,如果孟泽那日没能找过来,如果贼人再心狠手辣一些呢?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殒命了。
可现在,他居然能如此心安理得的说着想她。甚至在他看来,自己连生气的权利都没有,那不过是无理取闹。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她的泪水滑过脸颊,却再也勾不起男人任何反应。
“李梓申,我们聊聊好吗?”她颤抖着说。
没有回应。
还是没有回应……
枳实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感到无比煎熬。
“明日再说吧。”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沉沉的声音响起,只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却逼得枳实手足无措。
她立在床边,无语凝噎。知道一双大手揽上她的腰肢,微微用力,就把人拽着躺到了怀中。
李梓申从后面拥着她,呢喃着,“江东一波未平,又起鼠疫。我此番回去怕是一时半载回不来了,多则三年五载,少的也要两三年。我是想把你带在身边,可到底环境艰险担心不来。”
听不到怀中人的回答,李梓申紧了紧怀抱,下巴蹭了蹭枳实,“睡吧,我今日乏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枳实决绝地闭上眼睛,再睁眼时虽仍有悲痛,却愈加清明。她给自己留得五日即是为了消化悲痛,亦是为了与这段感情做个了断。
而如今,李梓申亲手将这一切结束,她再不需要有任何犹豫。
她将喉中的苦涩如数咽下,“好。”
枳实没有等到他口中的次日,只到清晨,李梓申就被赶来的陆林求走。
他摩挲着枳实的脸庞,知晓她已经醒来,恶劣的加重手上的力气,意图让她睁眼。
枳实背过身去,不愿看他,李梓申只当她在闹小性子,笑道:“什么时候也这样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