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从前,他该不会将自己的反应看做任性吧。枳实这样想着,没有回应他的调侃。
宁静片刻后,他淡淡开口,“还在怪我?很多事情我也是无可奈何。你好生休息,我走了。”
话说完,他竟真的离开了去。
门外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不见,那人来的意外,走的也匆忙。就好似只是到了一处客栈,被略有趣味的新鲜玩意儿绊住了脚步,但并不会过于停留。
不知过了多久,枳实睁开双眼,目光悠然,不知道在看向何处。
比起来的时候,她更加孑然一身,她想她是时候该离开了。
离开都城的过程远比她想象中要容易的多,没有想象中的追捕,也没有意料之外的突袭。
一路上的平静顺畅到让她不敢相信,直到跨出都城城门的那一刻,她依旧处于恍惚之中。自己居然真的这么容易就出来了?
似乎是看出她的猜忌,孟泽嘴角带笑,“你放心,我早已事先打点好了一切,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万万不会让你冒险的。”
枳实的离开,他比任何人都要开心。枳实她是风,是肆意,不屈,狂怒的风,她天生就该属于关外。都城太娇弱了,它无法承受劲风带来的呼啸,所以将风儿锁住,只允许被一点点放出。
看着离自己愈来愈远的都城,枳实一时间有些茫然,她无意识地“嗯”了一声。不知是在回应孟泽的话,还是因为什么些别的。
“你说,他们什么时候会发现我不见了?”
她的话语被风裹挟着,在被送到孟泽耳朵之前,就已经被打散了,一节节地消失在空气中。
“什么?”
孟泽走在前头,听得不甚真切,转过身看着枳实。
枳实摇摇头,没再说话。
是苏嘉欣?还会是谢逸良?也就他们还会到她身边粘粘了。
或许都不是,也许会是李梓申,他在自己身边安插了那么多的眼线,想必要不了几天,自己远走高飞的消息就要落到他的耳中了吧。
只是那时,他会因为偌大太子府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女子的离去,而迷失吗?
答案自然是不会。
或许,对于她的离去,最伤心的是那个娇蛮的苏家小姐了。也许她会怪自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后再想起,也不过笑笑谈资,曾经有过一个不那么有趣的好友。
可又怎么能不遗憾呢,答应了长公主的登门拜访一拖再拖,直到最终,也没能了了那位温柔姑娘的梦。许诺了苏嘉欣的要做一辈子好朋友也成了空口,也只剩最后不明不白的不告而别。她明明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情没做,可最终都成了遗憾。自私的不去思考剩下人的落寞,她只想到了逃离。
枳实回忆了很多,也终于明白,这一次他们的相逢是有缘,哪怕是孽缘。
“阿枳,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孟泽立住脚步,看着她,有些难过,又有些不舍,还有些让枳实也看不懂的情绪。
枳实轻嗯了一声,其实她与孟泽的重逢并没有见过几面,而每一次仿佛都被浓郁的目的,计谋所牵引着,她们不得不承认都城的厉害之处。
孟泽沉默,不多时又道:“路途遥远,可恨我不能陪你同往。那商队根底很干净,我只和他们说了你是归乡,你只安心即可。”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一队五六人的商队,朴实且不张扬。
“谢谢。”
枳实垂眸,轻轻摇头低声说道。
少年人的情感很恐怖,即便被伤的遍体鳞伤,也无法对于分别麻木。枳实说不难过是假的,不知何时起,生离竟然成了她生活中的常态,可即便如此,还是会感到落寞。
两人相对而立着,谁都没能说出那句分别的话,也许是因为即便是如今断定来日再会的他们,也无法坚定的说出日后是否还能再相见。
最终还是枳实率先开了口,她牵动嘴角,久久地望向那道将过去两年隔绝的城门,“好了,就送到这吧,我走了。”
说完,她没再看向后方,径直向商队的方向走去。她想自己并不是一个真正坚强的人,在都城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无法抑制的想起那些悲伤的过往。
也许只有离开,才能让时间冲淡一切。
“对不起阿枳,我们凉山再见。”
身后传来孟泽的声音,却不像以往的清脆,而是透出深沉,那声音中夹杂着太多的不舍。
随后,他的声音愈加响亮,似是害怕风儿无法将自己的心情转达。“阿枳,再会!”
“嗯,来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