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辗转反侧,纠结忐忑了一夜之后,欢颜不得不遵从师命。在风云卿的引领之下,她满心陌生地进到浮云山半腰上的公共学堂,去跟其他新晋弟子们一起学习。

这一日,刚好是药理公共课新开科目,由长宿老负责。

平素里,长宿老便是刚直缜密的性格,不苟言笑,更是容不得弟子们出一点差错。除去长宿老本身擅长“药性药理”这个因素之外,这样一门关乎人命生死的课程,必须严谨治学,由长宿老教授再适合不过。

长宗宿老恭敬地对风云卿行过礼后,将欢颜安排在了学室正中央一排的座椅上,位列首席。欢颜是浮云山掌门的入室之徒,不论是地位还是辈分都要高于其他弟子,坐在首位也是理所应当。

风云卿不欲打扰长宿老上课,更不想让这些新晋弟子们惴惴不安,他并没有进到学室之内,只是在走廊上远远地看到欢颜落座之后,就一声不响地转身离开了。

回到朝露殿,风云卿坐下来难免自嘲:他感觉,自己竟然就像平凡人家的兄长或是父亲,第一次送孩子去上幼儿园一样操心劳神,哪里还有半点儿六界天尊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模样?

学堂之内,崭新的药理课本握在众位弟子的手上分外整齐,满室的新晋弟子们无一不是精神抖擞、专心致志,生怕一个不小心给长宗宿老留下不好的印象,拉低了自己课业成绩的分数。

长宗宿老一边讲课,一边目光犀利地视察周遭,他对新晋弟子们认真严谨的学习态度,似乎很是满意。

就在长宿老将要沉浸在这满堂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学习氛围当中,越讲越来劲儿,越讲越有激情,甚至是怡然陶醉的时候;他眼下一瞥,突然之间却瞧见,欢颜的课本是倒着拿的。

长宿老不知道,也根本没有想到,欢颜竟然大字不识一个,当即在心中恼火:她身为掌门首徒,竟然如此恃宠而骄,第一天上课就这样溜号儿走神儿!如此放肆,简直是狂悖不羁!

从来没有进过学堂的欢颜,混坐在这些资质非凡的新晋弟子当中,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生疏和拘谨,竟无暇察觉到长宿老心中孳生的愠怒。

长宿老满以为,是欢颜不认真读、思想溜号,才把课本拿倒了。

于是,他板着一张连五官长相都必须严守纪律的脸,漠然提醒道:“我们浮云山向来课堂纪律严明,大家虽然成绩排名有先后上下之分;但是,每一位弟子的学习态度都很端正、很认真,值得表扬!请新来的同学也要虚心学习这种治学态度,不要连课本拿倒了都不自知;可见,心思怕是早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既无心思求学,又何必来这里装模作样?”

长宿老平日里一板一眼地循规蹈矩惯了,眼里揉不得沙子,这本也无可厚非;但是,一个人若是严肃正板得过了头,说起话来,就难免会有些尖酸刻薄。

欢颜虽然不识字,但是头脑还是冰雪聪明的。长宿老那句“新来的同学”是在暗指于她,她听得出来。

少女看了看,小心握在手中“直直杵立”在桌面上,颇有些尴尬的课本;又用眼神余光四下打量了一番,顿时她也跟自己手中的课本一样,陷入了莫名尴尬的境地。

欢颜懵怔地发现:坐在相隔她不远左右旁桌的两位学长,竟也是如她一样“竖”立着手中的课本,只不过他们的姿势看上去更“优雅端正”了一些,他们手中的课本被展得平平的,与桌面严谨地形成六十度角,刚好承接住他们炯炯有神的目光,最大程度地方便了阅读……其它的,好像也并无甚区别。

但听长宿老那话的意思,好像是在责备她把“课本拿倒了”;可是,该怎么拿才算是“正”呢?

一时之间,欢颜真的看不出,两位学长手里拿着的课本,哪头是朝上,哪头是朝下,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完全模仿。她暗叹,这座位之间的过道是不是隔得太远了?竟然让她看不清楚他们课本上的内容!

欢颜浅浅地出了一口气:她虽然不识字,可是若能看清楚两位学长页上面的“画符”,也可以将手中的课本模仿着倒换一下,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狼狈!她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懵愣地呆坐在位置上,尴尬死了。

没有给少女太多反应的时间。长宿老神情严肃地徜徉在两排桌的过道上,眼睛时不时地瞥看向欢颜,心想:这姑娘竟然在他郑重“提醒”之后,依旧毫无动作,也看不出有任何的敬畏之意,可见是把他的话当做耳边风了。

这许多年来,浮云山的弟子们,从来没有一个胆敢如此藐视他说的话,胆敢如此藐视课堂规矩和纪律。长宿老在弟子们面前也从未如此失仪,他骨子里时时刻刻维护着的纪律和威严,容不得这些新晋弟子们有半点儿侵犯。

他方才隐忍在心中的那一丝愠怒,此刻已经完全升腾为难以压抑的愤慨;刚刚欢颜的“毫无动作”,也已经被他解读成为一种藐视和公然挑衅。

长宿老满腔怒火地驻足在欢颜的课桌前,一双刻板的眼睛紧紧地盯住她,不留丝毫情面地直接斥责:“即使是掌门弟子,也断没有上课倒拿着本的权力,还请同学端正学习态度,认真听讲,遵守课堂纪律!”

这下可坏了!长宿老的这番话明摆着就是在指责欢颜,而且还特别明确地下了命令,要她“遵守课堂纪律”。顿时,欢颜原本粉嫩的脸颊被羞得通红。

她从没上过学,以前在顾家村中有超过半数的孩子都没上过学。

当时家中经济困难,一个女娃娃就算没上过学也没什么要紧,更不会耽误将来被卖身嫁人;顾大柱自然不愿意在她读的这件事情上,多花半个铜子儿。想到这里,欢颜突然有些羡慕顾玉蓉,在她独坐家门前无数个百无聊赖的晨光里,顾玉蓉都可以背着包到村头的乡塾中去学习……

长宿老看着欢颜,心不在焉地走神,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敢如此放肆,这难免让他怒火中烧。长宿老颇有几分愤怒,狠狠地敲了敲欢颜本后方剩余的大片桌面,以示威严。

欢颜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在长宿老的眼皮子底下神游物外,追悔莫及。她心中忐忑如有小鹿在跳,她压根不敢去看长宿老刻板愤怒的神情,急中生智:反正这本只有两端,这边如果是倒着的,那么转过来拿,应该就是正确的了。

想到此处,欢颜暗喜自己的小聪明,把手里的本慢慢地倒转过来,

长宿老看着欢颜终于有所“改进”,无奈地摇摇头,心中怒气暂时压下,狠狠地咳嗽了一声,准备继续上课。

只是,长宿老的这声咳嗽被欢颜完全误解了。她本来就是壮着胆子将翻转过来,心下并不确定,这样拿着是不是正确的;长宿老这一声咳嗽,她就因为不自信,又慌乱地把课本颠倒回“原来倒立”的方向。

这下更引起了长宿老的误会,他以为欢颜就是在诚心地跟他对着干,是对他的公然挑衅。

看着长宿老已经愤怒到快要吃人的眼神,欢颜有些意识到,她已经彻彻底底地将这位老者惹怒了,此刻她必须要做出一些实质性的反应,动作要足够乖顺,才能讨他原谅。心下想到这里,欢颜立刻在脸上挂满了十分讨好的笑意,慢吞吞地试探着,将拿在手中的课本一点一点地又颠倒了一百八十度……

如此几番折腾,少女反复地调转课本的方向。

此时的欢颜已经彻底懵圈了,她也不知道哪个才是自己刚刚拿着的方向,哪个是“正”,哪个是“倒”。她更不知道,究竟哪种拿的方法才是正确的……

于是,时间就在长宿老的“咳嗽提醒”,欢颜不断地将本颠来倒去,“正正倒到”中度过。

再几番折腾下来,长宿老已经被气得脸色铁青。他认定了欢颜就是在故意气自己,故意藐视课堂纪律,藐视他所教授的知识;他不欲再理睬这个“身份特殊”的新晋门徒,狠狠地一甩袖袍,从她身边走开了。

长宿老强压着怒火,重新徜徉在一排排桌间隔的过道上。他心里想着对策:要如何才能震慑住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姑娘?

长宿老以为:欢颜只是把民间“顽劣”的恶习带到了浮云山,这一系列的“搞怪”动作,都是她调皮的恶作剧。为了防止她带坏浮云山新晋弟子们的学习风气,他决定,不再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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