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神游入画 (第2/2页)
“主旨?主旨……是……”
“回师父的话,我没有想过主旨,只是脑海中刚好呈现出了这番景象,然后就提笔画了出来。”
“很好,学会抄袭了?而且还抄得理直气壮!”
“抄袭?不,师父,我没有……没有抄袭……”欢颜明显焦急了起来,语气里尽是委屈。
风云卿净直纤长的五指微微展开,施了法术,一幅收纳整齐的古画就显形在他的掌上,却正是前些日子刚刚赐给欢颜的那幅《云海日出图》。
仔细看去,风云卿手中的这幅《云海日出图》收纳整齐,好像真的不曾被打开看过。而且,因为一直被欢颜遗忘在架上,它外面的绢布套子上已经挂了少许细密的灰尘。可惜,被风云卿这样通过法术隔空移物,那少许的几不可察的灰尘,更加不可能被看见,无法帮欢颜证明她还没来得及看过这幅画卷。
风云卿利落地拆开了外面的绢布套子,轻轻地将这幅《云海日出图》在桌面上展开。果然,这幅《云海日出图》上所绘的景象,与欢颜在绘画比赛中的那幅画作,几乎完全一样。
欢颜当即看傻了眼,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这幅《云海日出图》本来就是师父赐给她练习临摹的,她现在说自己从来不曾打开看过,岂不是明摆着惹师父生气吗?可是,她若假装说自己看过这幅图,岂不是坐实了抄袭的罪名?师父恐怕会更生气吧。
这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到底应该怎么办呢?正在欢颜看着那幅这幅《云海日出图》,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时候,风云卿却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尽数看了个一清二楚。
对了,欢颜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灵光:证明自己!
还记得刚入浮云山的时候,新晋弟子结业考核,她也曾经被冤枉过抄袭;当时,师父完全信任她,教给她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她“证明自己”。
可是,要怎么才能证明自己?
回顾当初,还有红翎儿和绿翎儿可以帮她想想办法,现在,红翎儿和绿翎儿却都不在她的身边,就凭她那个迷糊脑袋,面对这样的情况,哪里还能想得出证明自己的办法?
欢颜心中很是委屈,却没有办法向风云卿一一言明,为了不让师父变得更加生气,她只能默默地认下自己从没犯过的错。欢颜只能在心中宽慰自己,不过就是一场绘画比赛,就算输了也没有什么。
她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更不知道这幅《云海日出图》乃是师祖鸿钧道人所做。
风云卿见欢颜诚心认错,失望之情稍减,心中宽慰自己:毕竟是孩子嘛,都会犯错的,年纪尚轻,日后好好教导便是。
“为师给你的这些古画确实各有千秋,既然喜欢,那便要虚心去学习它其中的长处。”风云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多一些耐心,听上去循循善诱。
转眼,他一挥仙袖,面前的桌面上就又多了大概十余卷古画,都是这些日子以来陆陆续续赏赐给欢颜让她临摹学习的。可是,因为欢颜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学习云绫上,这些古画她还从来都不曾翻开过。
随即,风云卿又冷下脸道:“三天的的时间,把这些古画通通临摹一遍。三天后我来检查,你要清晰地知道,这每一幅画中的长处和不足;说错一处,届时便多罚跪一个时辰。记得,以后切不可再行抄袭之事!”
“是,徒儿遵命!”欢颜毫无反驳之力,因为她找不到理由证明自己。
欢颜知道,虽然师父一直以来对他们这几个徒弟都很是严厉,可是如此冷下脸来严苛的训诫,对于她来说,为数并没有许多。
恐怕这次师父是真的生气了,欢颜这样想着,心中惴惴不安。
风云卿回到寝殿,一边品茶,一边在脑海中回顾刚刚欢颜脸上的神色;很快,风云卿觉出了不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欢颜。
如若欢颜真的诚心想要抄袭,刚刚她却一句都不做狡辩,认错也太快了些,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但看刚刚他展开那幅《云海日出图》时,欢颜惊讶的表情,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看过那幅图,眼里充满了未知的震惊。算算时间,这些日子以来,欢颜似乎每天都在非常刻苦地练习云绫,难道她真的没有看过这幅图吗?可是,绘画比赛之前,他明明刻意叮嘱过,要她好好练习,这其中难道是有什么误会吗?
风云卿又将绘画比赛中的情景,从头到尾地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他甚至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是了,他终于想到:从欢颜交上画卷的那一刻开始,他是第一个看到欢颜画作的人,其实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这幅图画特别像是鸿运道人的那幅《云海日出图》,只是他并没有做任何反应。当时,在旁边第二个看到这幅画的人是柳云殊,她自小聪明喜欢琴画,对于师父的每一幅画作更是了然于心,就连长宿老都看出来欢颜的这幅画像极了鸿钧道人的《云海日出图》,柳云殊绝不可能看不出来。可是,当时的柳云殊,却对欢颜交上来的画卷大加称赞,就凭她对欢颜的讨厌程度,这个做法显然太过于反常……
想到了这些,风云卿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他忽然意识到:这次,大概是他误会了欢颜。
罢了,仅此一次,让她多学一些东西,并无坏处,三天之后再论此事:风云卿如是做想。随后,他又淡淡品下半盏清茶,却是索然无味,再无兴致。
三天后,风云卿到房去检查欢颜临摹古画的结果。他看似严肃地提出了几个简单易答的问题,就让欢颜轻轻松松地过关了。
欢颜还正在奇怪,师父问她的题目怎么都如此简单易答?她最终得出的结论不过就是:经过了三天两夜的时间,师父自己消气了;而且,今天一定是个好日子,赶上她运气好,诸事顺利。
随后,风云卿又询问了欢颜一些关于绘画比赛时的情景。欢颜坦言:“师父,我真的没有抄袭!当时大师兄说,让我们以闭上眼时脑海中呈现出的山水为画。可是,当我闭上眼睛静心构思的时候,脑海中出现的就是这样一幅图画,我便如实画了下来,真的没有想要抄袭……”
欢颜说得并不清楚,风云卿也没有再深究,心下已经将整件事情知悉了个大概。对于欢颜,他不想再过多苛责。
风云卿浅笑,他深知欢颜受了委屈,心中想要弥补。他看了看眼前铺展在桌面上的画卷,遥想师父他老人家当年的胸襟和气度,觉得该带着欢颜多游览一些名山大川,可是碍于诸多的原因,当下并不是带着欢颜游历四方的好时机。
于是,风云卿决定要教授欢颜“入画之术”。这样,欢颜虽然身在浮云山,却可以通过游览各幅不同的画卷,增长见识,开阔胸襟。
风云卿温柔地让欢颜坐到他的身旁,教了她入画之术的口诀,然后师徒二人一同念了口诀,顷刻间便也一同潜入画中,畅游于山水天地之间,好不畅快!
图画中,师徒二人共立于一片浮云之上,欢颜“咯咯”地笑着,欢乐无比。恍若这几日她根本不曾受过委屈,所有的坏心情都在顷刻之间释放得一干二净!
就这样,风云卿真的教授了欢颜入画之术,允她可以在其中畅快游玩,遍览名山大川,开阔心胸,增长见识。
欢颜只觉得这“入画之术”太过于有趣,幸福无比!
是日,午后。风云卿找云殊到朝露殿来谈话。
“此时正值春耕夏耘之际,化被草木赖及万方,师妹职责所在,本应事务繁忙。为兄不好过度叨扰,不若明日就送师妹回抚柳殿吧?”风云卿神色依旧温和,语气中却多了几分利落,口中说出的话本该是疑问句,却单单只用了陈述的语气,绝无商量回还的余地。
柳云殊张了张嘴,想回问说“师兄这是在赶我走吗”。可是,迫于风云卿周身散发出的威严气势,她竟只能生生将这句话咽了下去,变成了腹诽。
风云卿此时,表情平淡,嘴角一贯性地微微上翘,那笑容若有似无,看上去客气又礼貌。
但是,柳云殊知道,每次当风云卿用这种标准的待客之礼跟她讲话的时候,都预示着他们之间有着难以跨越的距离,那种不易被人察觉到的疏离,每一寸都在提醒着她:所做所行要注意分寸。
柳云殊明白,每次风云卿用这样的表情和语气下逐客令的时候,就没有打算给她留半分回还的余地,更是不容她多作辩驳。
此刻,若是柳云殊还看不出火候,那就等于是在自讨没趣,说不定还会伤了和气。
沉吟半晌,柳云殊自觉没了面子,堵下口气,转身直接带着侍女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