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黑霜宫。
自从得知雪姬练成了血裂归魂掌之后,擎宇日日谏言,撺掇雪姬,要她发起战争,扩大魔界疆土。
雪姬迟迟没有答应,只是犹豫着搪塞,延后再议。
时值春分,正是民间开始播种的日子。
凡俗世间,春耕的人们正在田地里祭拜厚土娘娘,期盼今年秋天能有好的收成。
每次擎宇谏言,想要扩大疆土,发动天魔战争之后,雪姬都会不受控制地想起风云卿。每次想起风云卿,又不得见到,雪姬在屏退了魔族众人之后,都会借酒消愁。
的确,雪姬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风云卿了。
这一日,她喝了酒之后,心情格外烦闷。上好的烈酒入喉,醉到一步三晃,也未能消解她内心的烦忧。索性,她飞身出了无光城。
雪姬醉意迷蒙之中,正行到人间祭拜厚土娘娘的这片天空。
凡人不识厚土娘娘,但见施法祭拜之后,天空出现滚滚黑烟,以为是后土娘娘显灵,全都跪地参拜。
雪姬将墨云停伫在空中,醉得摇摇晃晃。
“厚土娘娘?哈哈,哈哈……”
这时,不放心雪姬恣肆而行的墨染,终于追了上来。也就是此时,雪姬行得不快,一边驾云一边摇晃,他才追得上。
墨染见雪姬如此这般在空中失态,知道她心里难受得紧,连忙上前搀扶。
凡俗例行参拜的百姓中,有勇敢者,兴奋地高呼:“乡亲们,你们快看呐!厚土娘娘真的显灵了,她身边还有仙侍跟随!”
“哈,厚土娘娘?他们以为我是厚土娘娘!可笑……”
雪姬的醉意丝毫未减,此刻停伫在空中,更是飘飘然然。她佯装出一副好心情,讪笑着配合道:“起来……,都起来!平身……,平……身!”
墨染一向沉静,并不多话,整个无光城中他最了解雪姬的心思。他知道,这几日雪姬的心情已经失落到了最低点,身边最需要人安慰。
“看看,我脚下的这团黑云!他们……他们却以为……我是孕育庄稼生长的厚土娘娘?一群无知的蠢货!他们竟然不知道,我只要稍微动一动小指头,就可以让这片令人生厌的破土地,三年之内寸草不长!”
“城主,您何苦与这些凡人计较?”
“快!乡亲们,厚土娘娘生气了!我们一定要虔心参拜,否则秋天的土地怕是要颗粒无收啊!”
跪拜在田间的百姓们,悉数俯首,齐声高呼:“厚土娘娘万福无疆!厚土娘娘万福无疆!厚土娘娘万福无疆……”
“走了,城主。您喝醉了,属下扶您回去?”
“我不回去!我要上天庭!风云卿他若是再敢躲起来不见我,我就要让这凡间寸草不长……寸草不长!”
“好、好、好!寸草不长,寸草不长!一切皆可依着城主高兴。只是,咱们先回无光城,等明日城主酒醒了,再做定夺可好?”
在雪姬心情如此差劲儿的时候,偌大的魔界,偌大的无光城中,恐怕也只有墨染才能将她哄好了。
其实,今日雪姬心情不好的原因很简单:她已经太久没有见到风云卿了,她很想去见他,不论天涯海角,她都不辞辛苦。只是,唯独是在天庭不行。她的身份,不可轻易去闯。
浮云山为新晋弟子们开设的课程,涉猎十分广泛。药理知识这门课程刚稀稀落落地结了尾,仙术法术课程紧接着就被提上了日程,作为新开教学科目的承接。
对于仙术法术这一门课程,新晋弟子们的根基和资质更是参差不齐。他们之中,有的出自名门望派,家学渊源,从小耳濡目染,一些简单的术法,在孩童时代就早已经能够运用自如;有的来自凡间武林,基本功法特别扎实,修习起仙术来事半功倍,聚神凝气、吐蕴收纳,皆数不在话下,稍微用点心思就可以轻松入门……但是,像欢颜这种自小长在顾家村,既没有仙术根基又不会聚神凝气,连基本拳脚身法都不会的,恐怕就只有她一人。
仙术法术课程,历来是由最善于变化之法的相宗宿老负责教授。相宗宿老并不像长宿老那样严肃,这门仙术法术课程学起来也相对有趣轻松一些。
只是,所谓“轻松”是相对于那些根基和资质都比较好的弟子们而言。欢颜自知基础薄弱,跟不上仙术法术课程的进度,她无时无刻不在强迫自己认真听讲。可惜,一天课程下来,欢颜什么也没有听懂,做的笔记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偶尔还会出现理解性的错误。
又到了黄昏省觐之时,风云卿照例询问欢颜今日的学习情况。
欢颜双手捧着她白天“认认真真”抄录的仙术法术课程笔记,交到风云卿的手里。
风云卿一边翻看欢颜的笔记,一边眉头越皱越深:原来,欢颜所谓“认认真真”摘录的笔记上面,竟是些前言不搭后语的句子,还有一些她根本理解不了的口诀,甚至间或还会使用一些不成样子的简笔画代替。风云卿实在看不下去,轻叹了一口气,最后一个刀眼飞过去,夹杂着十分的不满,看得欢颜心里毛怵,直低下头去。
彼时,若是雾凇和雾梣在场,就应当知道,他们的师父是真的生气了。要知道,能将俗务万千丝毫不挂于怀、寰宇震荡喜怒不形于色的玉清天尊逼得无奈轻叹,他们这新来的师妹,也着实是大有能耐。
风云卿习惯了徒弟们的优秀。他对欢颜的要求并不高,而且已经一宽再宽。
虽然,风云卿能够理解,对于欢颜来说,各门功课的基础和成绩,他都不能像要求其他三位徒弟一样地去规范;他甚至做好了准备,不将欢颜与其他普通的浮云山弟子相比。因为,欢颜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孩儿,她既没有仙根,也没有任何的基础……
但是,风云卿此时拿着被欢颜抄写得不成样子的笔记,看着那上面连他都难以“通悟”歪歪扭扭的“画符”,他真的是头大。纵然两百多万年的修为,纵然早已经磨练得如止水般的心境……也难免被这平凡幼女气得轻声叹息。
“过来说说,这抄录的都是些什么?”风云卿语气依旧如往日一般淡然,只是凭添了几分明显的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