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在偏殿之中又休息了两日。
这一天散学后,换做二师兄来给欢颜补习,今日相宗宿老布置的课后作业是“凭空生物”。
雾梣觉得还是从轻松的教起,或许可以吸引欢颜的注意力,让她对仙术法术这门课程有兴趣。其实,要做到凭空生物,远不及前几日仙术法术基础入门时那样简单;欢颜又落下了两天的课程,很多基本的理论知识必须要先弥补一下。
仙术法术看起来好玩儿,可是那些背后的理论课程着实是有些枯燥的。雾梣刚讲了几句施法变术的方法,欢颜就耐不住性子,开始思想溜号四处观望了。
修道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简单和乐趣,更多的是在枯燥的理论术法之上,经过无数次锲而不舍的练习,方可学成。尤其是像欢颜这样毫无仙缘根基的普通凡人,更是要有异于常人的恒心和毅力,要付出比其他新晋弟子更多的努力,不惜千百次地刻苦练习才能赶得上一般进度。
纵然是有六界仙尊为师,又有大师兄和二师兄这样极具慧根的“过来人”为她引路,欢颜在修道一途的际遇,称得上是得天独厚。但是,这些都只能辅助她在修炼的过程中事半功倍;真的想要进步神速,还是要欢颜自己静下心来,一遍又一遍锲而不舍地去努力练习。首先,她一定要有专心致志决不放弃的态度;其次,还要有日复一日不舍昼夜,熬得过枯燥和失败也不会气馁的实际行动。
可是,眼下她却连几句简单的理论知识都听不进去……看来,欢颜的修仙之路日需久矣。
尽管这样,雾梣还是很认真、很详尽地讲述着一些术法入门的心得,一遍又一遍地为欢颜演习着简单术法的修炼技巧。
万事开头难,修炼仙术法术亦是如此。那些高深莫测的法术看起来很难,其实也都是由这些小的法术叠加整合起来的;所以,仙术法术入门的基础,欢颜一定要学得扎扎实实才行,这对她后面的修习十分重要。
雾梣不辞辛苦,一遍又一遍地为欢颜演示其中的技巧和心得,就是希望他的小师妹能够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往后修习起来才能够一日千里、事半功倍。
可是,欢颜却渐渐地在桌案上打起了瞌睡……
雾梣见状,一边无奈地摇头,一边却也觉得欢颜十分可爱。在他过往二十余万年的修仙岁月里,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可爱的女孩儿: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儿上,微微轻阖的眼睑,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子,圆圆的小嘴……生就一副仙童玉女的模样,般般可以入画。
雾梣不忍将欢颜叫醒,只是静坐在一旁,有趣地看着她熟睡的模样……终于,在欢颜的口水就快要漫到桌面上的时候,她自己也觉察到了面颊湿润,抬起白嫩嫩的小手一抹,惺惺松松地这才醒转过来。
雾梣依旧温和地看着欢颜,轻声询问道:“师妹为何总打瞌睡?”
欢颜面对二师兄的时候,倒不是十分紧张。她觉得二师兄温和可亲,更像是凡俗普通家庭里嫡亲的哥哥。
因为不必惧怕,欢颜坦率地说出了心里的话。总而言之,不过两点:其一,她实在听不懂那些术法的口诀,也难以理解二师兄教授的那些修炼心得和技巧;其二,这些法术入门的理论知识实在太过于枯燥,就算能够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真的学会了也不见得能有什么大的用处。
“二师兄,我觉得这些法术仙术,总的来说不过就是一些假把式!不管是用羽毛变白鸽也好,还是凭空生物也好,都是看起来花哨;若是能简单些学会那自然是好,可是,若要经过千百上万次的练习才能掌握,欢颜觉得,那实属有些不值。”少女瞪大了黑亮的眼睛,嘟起了圆圆的嘴巴,言语之间尽是委屈和不满。
“你想,就算我肯下那么大的功夫,刻苦努力地学会了,那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实际的好处呢?”欢颜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透着古灵精怪。
雾梣万万没有想到,欢颜的小脑袋瓜儿里,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想当初,他和雾绡一起作为新晋弟子入门学艺的时候,惟觉时间太过于匆忙,恨不能夜以继日地努力练习,生怕自己做得不够优秀,辱没了尊师盛名;从来没有谁敢去计算过,哪一分的努力是否会白白浪费,又怎么会有闲暇生出这样一番谬论歪理来?
一时之间,雾梣被欢颜这堆歪理谬论唬得无言以对。
俄而,空白了一瞬间的大脑终于重新捋出思绪来。雾梣对着面前的小孩儿,正色解释道:“欢颜,浮云山门规森严,师父对你已是法外开恩。记忆里,这浮云山中的任意一名弟子,包括我们三位师兄在内,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妄议。”
欢颜听师兄如此说来,吓得吐了吐舌头。
雾梣也并不想气氛如此紧张,他和缓了语气继续说道:“许是今日的课程太过于乏味,才惹得师妹诸多抱怨,不如我们暂且放松一下。师妹不是想知道,学习仙术法术能有哪些实际的好处吗?你且看着。”
雾梣唤来了正在院子里给花草浇水的仙侄。他们依旧还是四个人,靠着蛮力抬来了两大缸的水,准备浇灌院子里的那些花草,看起来着实有些费力。
听到了雾梣的传唤,领头的那个仙侍模样的弟子,不敢怠慢。他简单地整理了一下仪容,徐步进到屋子里来。拱起手恭恭敬敬地揖礼,道:“师叔、师姑,不知召雨樊前来有何吩咐?”
突然被人称作“师姑”,欢颜着实一惊。她自知入浮云门不过才个把月余,竟然就可以高人一辈儿,这真的是好大的抬举。
但看那雨樊的年龄和本领应该都在她之上,自己不过是凭借着“掌门入室弟子”的身份,才无端而得如此尊荣。欢颜自知,这一声“师姑”她是虚担了,不免好奇地问道:“你……你有多大年岁?”
雨樊恭敬地回答:“弟子年龄尚小,不过三千余岁。”
“三……三千余岁,还……小?”欢颜强压住惊叹,想了想接着又问,“你可是已经位列仙班?”
“回师姑,弟子惭愧。恐怕距离‘位列仙班’道途尚远,弟子资质愚钝!师父常说,像弟子这般资质平庸之徒,只能靠日夜勤学苦练,要经过时间和汗水的累积与叠加,才能距离修仙问道之途更近一些。”雨樊看这师姑尚且是个娃娃,好奇心强又很好说话,不禁多言了几句。
“像我们这些寻常弟子,怎可及师伯、师叔一般年少有为?师伯和师叔,皆是早在几十万年前,刚入师门不久的时候,就已经位列仙班,名扬六界。试问四海八荒道门中人,哪个不知玉清天尊座下三位高徒,个个皆是出类拔萃、超尘越俗之人?”
“雨樊,今日你着实有些多言。”雾梣轻责嗔怪道。
“是,师叔。弟子一时忘形,僭越了。”
欢颜此刻脑中全然不想其他,只听雨樊说大师兄和二师兄早在几十万年前,就已经位列仙班,将全部的注意力又转回到雾梣的身上,不可思议地问道:“师兄,你……你今年有多少岁了?”
“师妹不必惊讶,为兄不过才二十万岁,大师兄稍长于我,而今已经四十万岁有余。”
欢颜瞪大了眼睛看着雾梣,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想象,眼前看起来诚如凡间十七八岁模样的清秀少年,却已经有二十万岁的仙龄。半晌,欢颜终于打量够了,她恍然结舌又道:“那……那……师父呢?又……如何?”
“师父在去年的时候,刚过了二百六十万岁的寿辰。”
“我……,我……”欢颜似乎还想再问些什么,可是她惊讶得有些语无伦次。二百六十万岁?她大概穷尽所有的计算方式,也无法估计这一时间单位的长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