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想着眼下儿子昏迷,她还需主持大局,只怕庾蕴都快要哭出来了!
乍然瞧见女儿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面前,教她如何不激动。
林清瑜被抱了个满怀,也伸出手虚虚环着庾蕴的腰身,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阿娘,我无事不必担心。”
肩上一凉,林清瑜旋即愣住。
阿娘,这是……哭了?
她松开手,想推开庾蕴瞧瞧,却依旧被庾蕴用更大的力气死死抱住。庾蕴脑袋埋在她的肩颈,蹭了蹭,而后用力吸了吸鼻子,再推开,面上已没有任何泪水,只有通红的眼眶暴露她方才哭过的事实。
“阿娘……”林清瑜鼻尖一酸。
是她的错,她该与阿娘说实话的,说这只是她与三哥哥策划的一出戏,三哥哥受伤并没有这般严重,倒是平白令阿娘担心了。
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乍然瞧着还往里头拥挤的百姓,将安慰的话咽了下去。拉着庾蕴的衣袖,轻声道:“眼下三哥哥昏迷不醒,让这些百姓这般挤在衙门里也不是个事儿,阿娘还是劝他们回去吧。”
庾蕴望了望内堂正有大夫切脉查看的林清风,又望了望乌鸦鸦一片人头攒动的百姓们,凛了凛心神,冷静下来,行至人群中央。
“各位父老乡亲,听我一言!”庾蕴大声喊道。
百姓早已从方才林清风的反应中知道,眼前这位美貌妇人正是县尉大人的阿娘,当即有两三个人喝了一声,让吵嚷的众人安静下来,听候庾蕴说话。
“我儿眼下昏迷,不知要等何时才能苏醒,众位心意我已明晰,待我苏醒后自会转达。各位不必守在衙门,还请各自回去歇息吧!”
有一头发胡子都掉光了精瘦男子走出,他冲着庾蕴一拱手,恳切道:“还请夫人让我等守在这儿吧,林大人是为抓贼首才受的伤,是为我云县百姓受的伤,他眼下昏迷不醒,我等回去如何能睡得着觉?”
“是啊,林夫人,就让我们等在这儿吧。”人群中响起三三两两的附和之声。
“清风本是为保诸位平安才受伤,瞧见诸位为了他如此辛劳,倒是折杀他了。”庾蕴劝道。
那精瘦老头忙说不敢,他忽地反应过来,“是不是我们这么多人挤在衙门妨碍官爷们了?我们不在里头待着,我们去门口守着!”
“对,我们去门口守着林大人,不给林夫人添麻烦!”
说罢,百姓骚动起来,纷纷向外撤去。
“这如何使得,夜间风凉,诸位若是感染风寒,更是我的不是了……”庾蕴连忙劝道,本意只是想将人劝回家,倒不是真的赶人,可若是这些人在门口待着,吹一夜冷风,八成要害风寒。
尤其是,这些围观地看的人,多是受过流寇迫害的普通百姓,手无缚鸡之力不说,都已上了年岁,瞧着身子骨也不好的模样。
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方才还挤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的衙门正堂,立刻空了。
林清瑜也连忙跟着人流,追出去看。瞧见所有百姓四散开,好似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一字排开在衙门门口席地而坐。
像是门将。
“这……”庾蕴劝了又劝,可百姓们铁了心不肯走。更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站出来,对庾蕴道:“林夫人不必担心我们,老头子我啊今年都七十三了,身子骨结实着呢,从小到大没病没灾的,老头子守在门口,定不会叫什么小鬼冲撞林大人的!”
庾蕴鼻子一酸,又落下泪来。
这一回,连公羊濮也有些动容,偏过头不敢再去看这些百姓,却见林清瑜也站在了衙门大门口。
穿堂风呼啸而过,林清瑜身子发颤,不知是风吹之故还是为眼前情景所感。
她吸了吸鼻子,转身往衙门里头走去,随口高声喊道:“孙长平,孙长平在何处?”
衙门中只有庾蕴带来的家丁和零星几个衙役,那衙役不认识林清瑜,可见她与庾蕴关系亲近,猜测是否是庾蕴找孙长平,当即去大牢叫人。
云县的大牢距离云县衙门一街之隔,没一会儿,孙长平便到了跟前。
“林夫人找我?”
林清瑜站了出来,“孙长平,我记得县衙后院有厨房,还有一个烧火做饭的婆子,眼下那人可在?”
她到云县的第一日,三哥哥便是在云县县衙招待的她和孟渊。
孙长平疑惑不是说是小林大人的阿娘寻他吗,怎的是林清瑜吩咐,却见庾蕴站在门口并没有看这边,一时间忘了回答。林清瑜又问了一遍,他才点头道:“在,王婆平时都是睡在衙门的。”
“将人叫起来,让她烧水,多烧几锅热水。”
孙长平看向林清瑜,有些不解,“回小姐,替小林大人清理伤口的热水已经备下了。”
林清瑜摇了摇头,“不是给三哥哥的,是给门外那些百姓的,夜间风凉,他们守在门口若是备些热水也好替他们驱驱寒。”她又问,“衙门可有什么防寒的衣物或者被子?”
“有几床被子,衙役们偶尔会在衙门后堂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