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了风云卿所赠护身符的庇佑,顾盼儿的日常生活再也没有被雪姬侵扰过,她平平安安地长到了十二岁。

自从被玉蓉拐到山上差点回不了家之后,盼儿就开始学着与自己独处,学着长大和坚强,学着习惯独属于她自己的那份孤寂;她再也没有找玉蓉玩儿过,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关心自己的只有母亲。

如今她已经长大,开始跟母亲学习简单的刺绣技法,能够工整地绣出乡村中广为流传的图样。平日里有得是闲暇时间,她认真地在一张张绢帕上绣出针线整齐的图案,到了赶集的日子,就跟着母亲把绣好的成品拿到附近的小镇上去,供给富庶人家的夫人和小姐们挑选;每每能够稍微赚来一些铜板,或是以物易物换回点儿什么贴补家用,盼儿就会觉得十分开心。

盼儿十分体贴母亲。既然村里同龄的孩子们都不愿意与她做朋友,那么索性她就在家中多做一些针线活儿,说不定还可以多换回来一些银钱,也好减轻母亲持家的负担。

可是,尽管母女两人这样忙碌,日子依旧过得捉襟见肘,丝毫没有起色。

原来,就在顾盼儿不断长大的这几年里,她一心努力想要让自己变坚强的同时,顾大柱却一心沉迷于赌博,输光了她们母女俩辛苦赚回来的所有银钱。

近两年来,顾大柱更是变本加厉,平均五六天才回家一次。他当着盼儿的面信口开河,说是到镇上替人家帮工去了,为着家里的生计怎么也要多赚些钱回来才行;实际上每逢入夜之后,他便偷偷地摸走了翠娥这几日辛苦攒下的铜板,趁着天还没亮就龌龊地出门又去赌博,根本不管家中的繁杂事宜和盼儿母女生活的艰辛。

翠娥也曾试过几次,将她和盼儿辛苦赚来的银钱换地方保存。但是无奈这个简陋的茅屋委实不大,除了徒有四壁和几铺床褥之外,实在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可藏;就算她偶尔换了存放银钱的地方,也总是能被顾大柱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

那粗鄙之徒,每次若不能在他半夜里起身的第一时间摸到银钱,顺利地奔向镇上的赌场,嘴里便会不干不净地大放淫词秽语骂骂咧咧;不管夜有多深,也不理翠娥是否会被吵醒,更不顾还未成年的盼儿是否会听到,他只在意自己能收刮走多少赌资。

翠娥小心藏起的银钱,总是一次次毫无意外地被他摸走。时间一久,翠娥心灰意冷,既不愿意再听那粗鲁之徒口中的淫词秽语,也怕盼儿被吵醒迷蒙中看到这一切;于是,她认命地放弃再懒得去藏,一心只希望盼儿能够平安健康地长大成人,不要受到这无赖懦汉的影响,不要在她幼小的心中留下阴霾。

盼儿眼看着母亲一日比一日神容憔悴,心里疼惜着急,却不知是何缘故,更无法从中帮忙。

这日。一个獐头雀面、鸢肩豺目样貌看上去特别凶恶的人,身后带着三五个打手,个个身形彪壮灰面土貌,一行人耸肩晃膀、气势汹汹地向顾家村的方向行来;到了村口,不等那个领头的人指示,面恶如豺的大汉们就地拉开阵势,堵住行路,四处见人便询问顾大柱家的住处。

乡亲们不愿招惹是非,见到这些陌生的面孔来者不善,皆垂头避路而走。

碰巧,扛着铁斧打算上到后山去砍些柴火的顾金山,此刻正向村口的方向走来。那个恶霸一样的人,端着一张不怀好意的奸诈笑脸,给顾金山塞了几个铜板,便拦住了他的去路问东问西。

这几年里,因为玉蓉把盼儿拐丢到后山的那件事情,邻居两家的关系生疏了不少。即便盼儿并没有跟母亲说过其中的缘由曲折,但是天长日久,细心的翠娥只看盼儿对玉蓉的冷淡态度,想想便也不难猜到几分事情的真相。

原本不过是孩子们的事情,两家关系因此生疏了也没有什么关系,若是见了面唏嘘寒暄都嫌尴尬,翠娥也没有什么兴致非要与他们客套;盼儿吃了大亏隐忍下这口气,至少应该换得个理直气壮,玉蓉母女嘴上不认心里也该怀有愧疚。但是,顾大柱却偏偏没有骨气,私下里几次三番地跟玉蓉父亲借钱,天天缠在顾金山的身后说软话,就是为了拖延还钱的时限;弄得顾金山整日里趾高气昂,盼儿母女开门就要点头哈腰,平白被人鄙夷不耻,看尽了冷恶嘴脸。

顾金山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铜板,想着盼儿父亲屡次向他借钱不还,心中持怨,终于没有禁住钱财的诱惑,给那个恶霸和他身后跟随的彪莽大汉们指了顾盼儿家的位置。

这几天,顾大柱自知在外面欠债过多,破天荒地躲在家中不敢出门。盼儿母女刚从田间干农活回来,此刻正围坐在那张木条拼接的破旧方桌边稍息。

目凶如豺的恶霸和随从们在顾金山的指引下,顺利地找到了顾大柱家简陋非常的茅屋。他们一脚踹开了虚掩着的柴门,二话不说就开始乱砸。

为首的恶霸扬言,今日顾大柱若是还不还钱,就要点火烧了这个小茅屋。顾大柱难得逞起了英勇,趁着那獐头雀面的恶霸转身端详屋内陈设,掂量着是否有可以抵债的长物时,顾大柱拎起了墙角里唯一的那把铁斧,准备从背后偷袭做最后的挣扎……

结果毫无悬念:顾大柱被几个身形彪壮的随从轻而易举地制住,三两下就按在了地上,再不得起身。

茅屋外,站在不远处观望的顾金山,仿若无事一样,悠悠地扛起铁斧,又往村外后山的方向砍柴去了。

翠娥和盼儿早就吓傻了眼。那恶霸看着被按在地上的顾大柱,狰狞起一张狻脸神情狡猾,抬脚狠狠地踩在了卑鄙懦汉的肩背上。顾大柱感觉自己的胛骨就要碎裂,又是个从来扛不住疼痛的,赶忙向那个目露凶光的恶霸磕头作揖,连声求饶。

催债的恶霸听着脚下被蹂躏的懦汉,连声叩拜他为“大爷”,这才得意地收了力道,挪了挪鞋底,又一下踩在顾大柱的弓隆后背上,暂歇脚劲儿。鼠目四顾之下,游移间竟端详上了翠娥,现在这屋子里唯一能让他看得过去的,恐怕就只有这张尚存风韵的清秀面庞了。

他当即动了歪曲心思,嘲笑像顾大柱这样胆小窝囊的营苟之辈,怎配有如此标致的美人儿藏纳在这间破草屋中?他瞬间眼放精光,毫不犹豫地冲跟班儿们比划了个手势,说话间就要把翠娥带走。

盼儿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就是她凄风苦雨生活中鲜有的那一缕幸福阳光。她怎肯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陌生的彪莽壮汉将母亲带走?一双稚嫩的小手,紧紧地抓住母亲温柔的纤指不放。

那个讨债的恶霸见此景象,邪笑着眯缝起眼睛,颇有兴致地打量着盼儿,口中更添了几分调戏的意味,念叨着:“果然,只有这么标致的美人儿,才能生养得出这么水灵儿的孩子。”随即,给手下们使了个眼色,就要把顾盼儿也一起带走,全当抵债。

盼儿年纪尚小,听不懂那恶霸口中念叨的话有何深意,只是隐约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她心中害怕,惴惴着本能地后退了两步,惊慌之中稚嫩的小手松开了母亲的纤指。

翠娥自然听得懂那恶霸口中所言之意。像盼儿这样大的年纪,若是放到城镇之中,正是那些青楼红馆、戏班杂团最紧缺的;模样好一点儿又没有背景撑腰、出身贫苦的姑娘,正是那些老鸨班主们竞相抢买的“新鲜货”。

作为娘亲,翠娥就算是拼了自己的这条性命,也不能让这些丧尽天良的恶霸们,将她的盼儿带走变卖抵债。

翠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脱了钳制她的那两个壮汉;她像一只炸了毛的雌鹰一样,挺着胸脯张开双臂护在了孩子身前。盼儿得到庇护,终于有了些许的安全感,她乖顺地躲到母亲的身后。

那个恶霸既然已经动了想要卖掉盼儿抵债的心思,怎会轻易罢手?他不过是给跟班儿们使了个眼色,那些彪莽的大汉就立即动手,想要从翠娥的身后夺走盼儿。翠娥不依,用尽自己全身迸发出近乎疯狂的力量竭意阻拦,竟然鼓起勇气与两个彪莽大汉撕扯了起来;但她不过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力气哪里抵得过那些练过拳脚的壮汉,只拉扯了两三下的功夫,就被那些打手们用力掀倒甩在了一旁,实实地跌了个踉跄。

翠娥不顾浑身疼痛,挣扎又起,竭力阻拦那些彪悍们靠近盼儿。打手们整日里做惯了上门讨债蛮横强霸的样子,哪里有耐心与一个村妇周旋?拉扯之中使出了更大的力气,抬手又将翠娥掼扔出去,随即便抓到了盼儿嫩藕一般紧紧后缩的胳膊,拉拽着要将她掳走……

突然,茅屋中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咚”地一声,像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撞在了冰冷木石之上,声音不响却沉闷到不可忽略……

就在所有人都微微怔愣的那一刻,他们看到了满脸鲜血倒翻在地的翠娥。少妇左边颧骨之上的太阳穴处,竟意外地被破旧木桌边支翘起的铁钉扎破,鲜血直流;最致命的,是翠娥被那些打手们使大力掼扔出去时,太阳穴处的软骨恰好撞在了直楞方桌的边角上,瞬间青紫坍陷再无可救,当即昏死过去绝口咽气。

盼儿哭喊着爬到母亲的身边,伸手只触碰到母亲睁瞪着双眼的尸体,骨肉未寒却已经散脉闭息,断然再无半点生气。盼儿痛哭着将母亲抱在身前,懵怔地难以接受母亲已经离她而去的事实。

顾盼儿哀痛欲绝,恸哭流涕;天空中几道闪电过后,下起了斜风细雨。幸好,这一次顾家村隶属之地本就有雨,或许是上苍也在为翠娥的死感到惋惜。

……

云霄之上,东海龙王正在按照天帝的法旨布云施雨。

他捋了捋龙须,恍然间只是觉得,今日这云彩似乎比往日聚集得更多更浓了一些。犹疑间,老龙王赶紧停下了口中念叨的施雨令,脑海中细细计算着每朵云彩的布雨量,手中还不停地数点起来:“一朵,两朵,三朵,四朵……哦,不对!应该是一朵,两朵,三朵……好像也不对……。一朵,两朵……,咦?今日老夫的头脑好像有些不太清醒,这到底应该算是几朵?唉,看来真的是上了年纪,不中用了!”

如此,东海龙王前后总共将那些云朵数了三遍,却终究没有结果。其实,有些密集在一处的云朵,相互合并,本就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一朵还是两朵。

东海龙王害怕耽误了降雨的时辰,慌忙之中直报怨自己年老不中用了。他估摸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太大的差错,即便好像多出了那么几朵乌云,总不至于超过预期的降雨升数,只要不违逆天帝的法旨就好,再也没有功夫过多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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