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赵破奴自然也睡得十分不好。
顾净言昨夜领着零星几个家仆把将军府翻了一遍,却找不到任何痕迹。
“兄长,咱家太大,好几座院子没收拾,实在不好找人。”顾净言看着眼前男人阴沉的脸,感觉是生了气,于是低声补充道。
赵破奴却没看向她,只是把目光落在了她身后几个奴仆上。
“明日多买些家仆回来,夜里廊庭要点上灯,路上的砂石也要打扫。”他顿了顿,又想起什么,“她的小院,明日调人来好好守着。”
顾净言一一应下,却还是有些犹疑:“可是兄长,我们没钱两了。”
这几日光是筹备修葺将军府一事,就把他们最后的钱两都花去,别说是买家仆,往年他私贴给将士与家眷的粮钱都没发。虽说修葺将军府她很是高兴,可若把这些钱花在此事上,她并不乐意。毕竟家仆,夜灯,打扫,都不过是小事。
“明日该有了。”
“嗯?”顾净言惊奇地抬眸看他。
“我让太医署上了折子。”赵破奴淡声道,“言我伤重病危,抢救需要大量伤药,花费巨大。如今算来,陛下该看见折子了。”
顾净言想了想,惊道:“原你那日找陈医正,就是要讹陛下?”
“句句属实,怎么叫讹。”赵破奴纠正她。
那日醒来后,他已经听他们禀告了前一夜的事。因此在想要修葺将军府时,他就想到了利用此事。
顾净言拧眉思索了一阵,才恍然大悟。
苏念奴就曾言过,此事太医署延误病情在先,日后被参一本,可没好果子吃。因此兄长借着此机会,要求陈医正把病情写重些回禀陛下,才能讹到陛下赏赐。
一来是兄长打了胜仗归来,奖赏丝毫未得;二来是兄长被陛下罚在宫门前跪了两日,如今病重在京,陛下若要拉拢他,自然还是不得亏待。毕竟如今大魏能领兵打战的英豪不多了。
“兄长这心思,也就是在她身上用得淋漓尽致。”她低声嘟囔,赵破奴并不能听清。
“吩咐的事,明日做好。”赵破奴不理会她嘟囔的抱怨,只是又嘱咐了一遍。
等事情安排好,月已渐落,距离晨晓已不远。
他再次躺回简陋的床榻之上,缓缓闭上了眼。
。
与府上的另外两个主子不同,顾净言脑袋空空,倒是一觉无梦。
她翌日早早去了趟城外的军营,打算点几个信任的人守着苏念奴的小院。
此事自然是绕不过李沐与阿炎,而结果,自然也是不同意的。
“将军疯了?”阿炎正在李沐帐中吃早饭,颇为不思议地瞪了顾净言一眼。
顾净言扶额。一个李沐已然难处理,若再加个偏执的阿炎,她实在无能为力。
李沐和那女人打过交道,已经比头一回在将军府门前时要冷静得多。只是喝了口热茶,而后问:“昨夜那女人出了什么事?”
“有贼人入了她屋中,还把她的衣箱与床榻翻了个遍。”顾净言没打算瞒,如实道,“我把整座府翻遍也没抓着贼人,兄长怕贼人还会再来,才要安排人去守着,等抓到贼人即可。”
李沐眉峰一挑,沉默不语。
“抓不到人?”阿炎嗤笑,把李沐心中所想宣之于口,“是根本没有此人吧?莫不是为了勾引将军,胡乱寻了个借口。”
顾净言见他们二人皆在冷笑,只得幽幽叹了口气,解释道:“我确实没见到贼人。但她的房内确实翻箱倒柜的,而且她急着求救还受了伤,不像是自编自演。”
阿炎却依旧不信,冷哼一声:“也不知她给你与将军灌了什么迷魂汤。”
“净言,”李沐放下了茶杯,心觉此事不能再糊里糊涂过去,“你老实说,她身上是否有什么秘密,让你与将军必须如此待她?”
入府便算了,竟还把府里修缮最好的庭院给了她住,自己去住那破落的小院子养病。理由更是荒唐地可怕:怕她以往贵为郡主,住不惯。
当真是被他气笑了。
顾净言知他不满已久,但只能无奈道:“哪有什么秘密,沐哥你想多了。”
李沐站起身,一身戎装套在他高大的身上,咄咄逼人,“她是逆臣叛徒之女,父亲是害大将军死于边陲的罪魁祸首。你与将军,难道就不恨吗?”
此话一出,顾净言颤了颤眼睫,神色淡了下来:“义父死于她父亲手,但兄长亦受过她的恩,这是两码事,不该混为一谈。”
她不恨吗?自然是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