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如宫主殿。
素雅帘帐外跪着一个宫人,朝着里头侧躺在贵妃椅上的高令茹恭顺道:“奴婢得了消息,早些时辰苏氏去了趟宫门前,为威远将军送食物。”
“她说什么了?”声音透过纱帘传来,略有几分慵懒。
“侍卫不敢凑太近,约莫听了个大概。苏念奴跪拜谢将军援救之请,可将军似乎对她颇有几分厌恶。”
帘帐上的挂玉碰撞出细碎之音。一只养尊处优的白玉素手伸了出来,对着宫人轻轻勾了勾,示意他凑近一些。
宫人连忙挪着自己的身体,跪在了距离她更近的位置。
“何以见得,你仔细道来。”靠得近了,宫人才看见她裸露的藕白小臂,甲盖上涂着鲜红的凤仙花汁,魅惑勾人。
宫人不敢多看,低着头仔细回禀道:“她多次靠近,而将军对此态度反而平平,甚至多有躲闪,似是不喜。”
帘帐里的女人缓慢地直起身子,旁边的婢女搀扶着站起后,摆了摆手,没再多话。
婢女示意宫人退下领赏,轻轻揭开了帘帐。
一个高挑纤瘦的女子缓缓步出侧室。她云发如缎,细眉入鬓,凤眸潋滟,一身丽色团化锦裙,衬得人肌肤赛雪,活色生香。
她不是别人,正是当朝魏帝宠妃高令茹。
她不说话,没人敢开口,只能低眉恭顺着,静默不语。
“那蛮子,到底为何执意娶她为妻?”她望着已走出宫门的宫人,突然低声问。
身旁的婢女是自幼伺候她长大的,于是思索了一阵,小声答道:“无非贪图她貌美。”
“你认为一个戍边将军,会仅仅为了她的美貌,跪在宫门前整整一日?”高令茹冷笑一声,原是柔弱悲悯的眉峰轻挑,添了几道精厉。
站在她身后,另一名宫女捧着一个木盒,有些无奈地上前两步道:“娘娘,此事关联甚大,主子嘱咐过,您万不可推托。”
高令茹冷着脸,侧眸看一眼那木盒,边揭开边讽道:“便是我去求陛下,陛下就能答应我么,你家主子是多看得起本宫......”
她语气顿住,双眸死死钉在了木盒那块雕花兰草玉佩上。
“这块玉佩,从何而来?”她伸手取过玉佩,手指捏地很紧,面上露出鲜有的不自然。
这是上好的暖玉打造,兰草坚韧柔弱,是云引之当年亲手雕刻而成。
雕这块玉佩那天,洛京下了雨。她就坐在那人身侧,看他低头真挚的模样。
公子如玉,白洁无暇,品德高雅。她心生倾慕,暗付真情。
“高姑娘久坐陪伴在下,等下次见面,在下若能雕刻完成,此枚玉佩,便低价卖予你罢。”那日离开时,他对高令茹温和一笑。
可那一次,却是他们二人最后一次见面。
宫女一脸茫然:“是大理寺少卿送给主子,命人呈给您的。里头还有一封信......”
高令茹忙抬眼去看,取过来展开细读。
确实是他的字。一封,恳求她为苏念奴求情的信。
高令茹紧握着手中的玉佩,艳红的蔻丹手甲仅仅扣在玉上。
为了他那洛京无人不知的红颜知己,他竟把这枚玉佩送入了宫中。
她仰头,无视了在她身边神色关切的女婢,晃荡着站起身,满面森然。
“娘娘,”宫女见她面色不善,忙问道,“可要差人叫医正来?”
“不必。”她轻声道,“回去告知你主子,我尽力而为。”
是她所托,她自然不会拒绝。可她怎能,如此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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