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得到了保命符,二当家不由得狂喜,发疯般拽着苏木裤脚,想要爬起身来。
脚背上的触感,让苏木感到无比厌恶,她正要一脚将人踹开,却被人抢先一步。
崔时一把将二当家扯开,又重重扔出,“砰”的一声撞在大树上,落地喷出几大口鲜血,不一会儿便进气多出气少。
“师傅,师傅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田斐立刻围到苏木跟前,左看右看。
苏木心中疑窦渐升,她盯着崔时半晌,对方却始终不慌不忙,仿佛当真是为她安全考量。
“大人,末将保护不力,让您受惊了。”
“崔将军营救有功,该是我谢过崔将军才是。”
罪魁祸首既已伏诛,苏木也不在此耽搁,将剩下的一串儿山匪,送入当地县衙,按律法处置。
小石头醒来时,后颈处还阵阵余痛。他一睁眼,朦胧中只见苏木正弯着腰,手中不停翻飞。
眼前渐渐明晰,他这才发现,苏木身前是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土包,手中抓着的是一大把还带着泥土的青草。
死人的身体,小石头并不害怕,当初在逃难途中,每天身边不知会有多少白骨。可一想到,这个小土包下面,埋着的可能是阿娘,他就浑身发抖,不能自已。
好一会儿,他才起身抬脚,一步步朝前迈。
苏木忙活了半个时辰,把杂草丛生的坟头,修整得干干净净,见小石头萎靡的样子,不忍道:“我去旁边等你。”
刚走没两步,身后传来一阵低声啜泣,小石头跪在坟前,头几乎要埋到地下,身体颤抖不停。
苏木心头一软,小小年纪丧父丧母,在这世道生活不容易。冀州这地界也不太平,她思忖着,要不还是先把人带在身边,等出了冀州要走要留,再由他选择。
任迁自觉有愧只远远跟着,田斐思来想去还是不解,凑到苏木身旁低声问道:“师傅,落雁寨恶首已除,没必要带这任迁一同上路吧?”
苏木问:“你与他相比,功夫如何?若是他有意跟踪,可能发现?”
虽极不愿意承认,田斐还是不得不摇了摇头。须臾,他两眼发亮,“师傅是怀疑,这次劫道儿,背后有人指使?”
苏木颔首,“把人盯紧了。”
据暗卫传回的消息,北戎王已经半个多月未曾露面了,慕容和拓跋两部,斗得不可开交,形势一触即发。
这个节骨眼,这笔押送的钱粮,可不能白白送出。只要她不现身,便有不交接钱粮的最好借口。
小石头手指深深陷入土中,指尖早已血迹斑斑,他对着母亲的坟头暗自发誓,“阿娘,你受的苦,我会百倍千倍替你讨回来。”
他擦干眼泪,起身向苏木走去,直接了当,“我要跟你做笔交易。”
交易?苏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带我去朔州。”小石头盯着苏木眼睛,说得不容拒绝。
听他如此小大人般,要与自己谈条件,苏木忍不住揶揄,“既是交易,那你要拿什么与我交换?”
小石头身量约莫才到苏木胸口,他凑近苏木跟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调,小声道:“苏姐姐,女扮男装入朝为官可是杀头大罪!”
苏木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你莫不是刚刚被打伤了脑袋,开始说胡话了?”
“是啊!”小石头双手抱臂,“我脑门一疼,嘴巴就控制不住,说不定就要四处传播胡言乱语。”
苏木几乎要被气笑了,枉她刚刚还觉得这小子可怜。
可她明明一路都伪装的很好,当初逃难途中也是做男装打扮,这小子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得找个机会撬开他的嘴才行。
四人重新出发上路,不日便进入卫城。不过住宿一晚的功夫,第二天起来,卫城竟然全城戒严,所有青壮都不得出城。
卫城处在冀州、朔州交界处,自从两国停战之后,前来贩货的北戎商队,络绎不绝。城门口出城的队伍排得老长,有人心存侥幸,扮成女子模样妄图出城,却被火眼金睛的城门守卫认出,当众施刑。
苏木却仍旧优哉游哉,简直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小石头忍不住抱怨,“你不是大官么,还指挥不动这区区卫城县令,再不济让冀州军快马加鞭护送你啊!”
任迁也被苏木这番行径,搞晕了头。当初应下邓怀英劫道的要求,本是为了逼大当家狠下心肠,为落雁寨割除毒瘤。
没想到,竟然搭上自己,成了这狗官的护卫。
邓怀英也有再传来消息,让他配合拖住苏木。不过,看如今苏木这乐不思蜀的架势,只怕是用不着他出手了。
夜间,苏木躺在榻上,只觉一阵阴风袭来,骤然惊醒。她坐起身来,只见胡影正临窗而立。
苏木下意识看向床上的小石头,对方仍睡得香甜,没有半点儿动静。
胡影解释道:“只是被点了睡穴,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