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凤姐虽然心里不踏实,但面上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见屋里也没有别人,就拉过平儿,
笑道:“我昨天多灌了两杯酒,你别怪我,让我看看打到哪儿了。”
平儿道:“也没打多重。”
凤姐正在安慰平儿,突然看到一众姐妹们都走了进来,于是赶紧让她们坐下来,平儿也赶紧给大家倒上了茶,
凤姐儿笑道:“今天大家怎么来得这么整齐,跟发了请帖似的。”
探春笑道:“我们有两件事要跟你说,一件是我自己的,一个是四妹妹的,还有老太太的一些话。”
凤姐儿笑道:“什么事这么重要?”
探春笑着说道:“我们成立了一个诗社,第一次诗社活动人就不齐,大家都抹不开情面,管理有些乱。
我想必须得有你去做个铁面无私的监督诗社的御史才好,
还有就是四妹妹要画园子,需要的东西,缺这个缺那个的,我们已经跟老太太说过了,
老太太说:‘可能后头的楼底下还有以前剩下的,让先去找找看,如果找到了,就拿出来用,要是没有,就叫人去买。’”
凤姐笑道:“我又不会作什么‘湿’啊‘干’啊的,难道是让我去吃东西不成?”
探春道:“你虽然不会作诗,也不需要你作,你只要监督着,我们里面有谁懈怠懒惰的,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凤姐儿笑道:“你们别逗我了,我猜猜看:你们哪里是请我去做监诗的御史,分明就是叫我做个捐款的富婆,
你们弄个什么社,肯定是要轮流请客的,你们的工资不够,想出了这个法子来勾我过去,好跟我要钱。是不是这么打算的?”
这一番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李纨笑道:“你真是个绝顶的聪明人。”
凤姐笑道:“亏你还是大嫂子呢!把姑娘们交给你,原本是让你带着她们念、学规矩、做针线的,
她们做得不好,你得劝,这会她们搞个诗社,能花几个钱,你就不管了,
老太太、太太就算了,本来就是有资历的诰命夫人,
你一个月有十两银子的工资,老太太、太太还说你一个寡妇,可怜,钱不够用,又有个儿子,足足给你加了十两,和老太太、太太一样了,
还给你园子,自己收租,到了年终又有按例分发的赏钱,你又是最多的一份,
你们娘儿俩,主子加上奴才都没有十个人,吃的穿的还是用府上公款,
一年算下来,你也有四五百两银子了,现在你每年只拿出一二百两银子陪她们玩玩,能有几年可以玩的?
等她们各个都出嫁了,难道还需要你陪嫁妆吗?这个时候你怕花钱,挑唆她们来跟我闹,
我宁愿把府上的公款都吃得干干净净,我统统当不知道呢。”
(李纨说凤姐聪明,不是说的反话吗?凤姐要是真聪明,就应该这样:
做这个诗社官?无论谁来说?怎么说?都不做,不为什么,就是不做,别人怎么说怎么劝,只回:我不会;我不做。
六个字,就可以了,就慢悠悠地喝茶,再让下人拿些瓜子过来,看着他们劝说个够就好了。
钱的事,别人不提自己就不说啊,当不知道就好啦,反正急的不会是自己。
要是对方说出钱的事,直接说,自己个人没钱,无需向任何人证明,反正就是没钱,
要是他们说要府中的公款,就回:我只是管钱的,钱不是我的,把老板【贾母】的批条拿来,我给对牌你们自己去领钱,绝对不说二话。
结果凤姐说了这么一大堆拆穿李纨的话,除了让人觉得她是妒忌李纨的工资高而口不择言了还能有什么呢,哪里聪明了,明明蠢得要死。)
李纨笑道:“你们听听,我说了一句,她就跟我发疯了,说了两大车的无赖、泥腿子、市侩商人、专门在小处精打细算、对小事斤斤计较的话来,
这东西,得亏她投胎在香门第官宦名门之家做了小姐,出嫁也是嫁给这样的家族,她还这么吝啬小气,
要是出生在贫寒的小户人家,是个男的,还不知道有多无耻、下流、尖酸刻薄呢,天下人都被你算计似的。
昨天还打了平儿,亏你下得了手,那上坟的死人酒难道都灌到狗肚子去了?
(正事说不过,就转移话题。)
气得我想要为平儿出气,想了半天,人家(凤姐)好不容易等到这个,狗儿在母狗肚子长齐了尾巴可以生出来的好日子,(生日)
又怕老太太心里不舒服,所以才没来给平儿出气,到现在我还气着呢,你今天来招惹我来了,
你给平儿提鞋都不配,你们两个真是该换换身份才是。”
(贾母不是说谁提就用拐掍打谁吗,直接叫个丫鬟过来吩咐,让人去通知贾母。)
李纨的一番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李纨一个被家里按着读《女四》《列女传》《贤媛集》的女子,骂起人来,嘴皮子这么溜,用的词又脏又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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