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即便知道朱禀衍已死,林婧婉仍是不敢松手。
她强忍着眼眶里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圈的泪水,紧握绳索,一直勒到自己的双手失去知觉。
朱禀衍终于死了。
他固然是死有余辜,可这也是自己生平头一次亲手杀人。
之前在宫里亲眼见到过李重意杀人,那种旁观的震撼已经让她心绪难平,何况此时还是亲手为之。
她终于放开了手,看了眼双眼翻白,脸色乌青,舌头长长垂外的朱禀衍,吓得瘫坐在地上连连后退。
但尽管如此,她依然知道此时还不能松懈,硬是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几次深深呼吸之后,便朝着门口学着教坊女子卖笑的声调,捏着声音喊着:
“大人,不要这般着急嘛!您自己也说,时日还早,慢慢来嘛!~”
门口没有动静,但门外的家丁应该是听见了,因为她好像听到几声窃窃私语调笑声。
她这才有空查看自己,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濡湿了一大片。
稍稍缓了片刻之后,不敢再耽搁,赶紧解开脚踝处的绳子,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朱禀衍往内房里拖。
好在朱禀衍身材矮小干瘦,拖起来并没有费太多的力气。
她记得这内房里有张床,还有扇窗,推开便是一片荷花池,可做逃生。
当时跳湖的时候是深冬腊月,天上还飘着雪花。
如今虽然没有那时那般冷冽,但还未开春,依旧是寒风刺骨。
但好在她如今身上穿着的是冬装,不是当日那轻薄贴身的舞裙了。
草草掩盖好朱禀衍的遗体,她便探窗打量外面。
确定四周无人把守看顾,便翻窗下水遁逃而去。
李重意单枪匹马的驰骋到朱府门前,不由分说的策马闯了进去。
沿途胆敢过来阻碍的,无不被他挥鞭喝退,有两个家丁还被马蹄踢伤,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曹虎正带人肆意殴打杨茂才,听到有人硬闯,忙抛下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杨茂才,带人出去查看情况。
春兰脸上背上也被挨了好几记拳头,已经完全哭成了泪人。
见那些人放过了杨茂才,她赶紧跪挪到杨茂才身边,哭着唤他。
杨茂才全身是血,早已被打得麻木,已不知疼痛是何感觉,对春兰的叫唤,也是无力回应半分。
曹虎气势汹汹而来,见到高头大马上的李重意,身子几乎都缩了几分。
李重意居高临下冷笑道:“原来是曹指挥使!本督接手锦衣卫之后却迟迟不见你来报到,原来竟是躲在了这里。”
他忽而厉声喝道:“你枉顾皇命,抗旨不遵,带了一众锦衣卫旧部盘踞在此,莫不是想造反?!”
曹虎吓得倒吸一口气,仍旧是壮着胆子道:“提督大人何必如此上纲上线,不过是朱阁老对下官有故旧之恩,他老人家如今抱病在床,我带着兄弟们过来探望罢了。”
李重意一心找人,也不与他周旋废话,握鞭直指他问道:“林婧婉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