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章：求生存

吴桂芳对于以后的生活迷茫了，不过被母亲一句话看到了微许希望。

母亲提起姑老表袁志高，说他现在在省城不错。

表哥从小就在她家长大，想来肯定会收留自己的。就和妈商量一起去投奔他，可她妈年纪大了，走不了这么远的路了，就要吴桂芳带着儿子去，自己守着这个家。吴桂芳没办法，只得趁天黑没人注意的时候，带着儿子偷偷的跑了出来。

刚刚解放的新中国正是一穷二白、百孔千疮的时候，到处都可以看到战后留下的痕迹，那时更谈不上交通便利，母子二人只好一路步行，讨米要饭的朝着省城方向走着。

和丈夫同宿两夜的吴桂芳发现自己又有了身孕，秋去冬来，江南的天气也是冰封大地，哪怕吴桂芳身着棉衣，都难以掩饰住她那日渐隆起的肚子。

腹中的孩子让吴桂芳心急如火，现在怀孕对她们娘俩来说只能是个累赘，有可能害死他们。胎儿在肚里不时的躁动着，她想趁早找些草药把孩子打掉，可这冰天雪地里连野草都少之又少，又哪来的草药？

而且孩子都好几个月了，如此冒失的打掉孩子，要是一个不甚，有可能自己也丧命。她死到没关系，就可怜了二岁的子杨，他是如此乖巧懂事，从小就聪明伶俐，将来该是对国家对社会有用之人呀。

而且一想到这未出世的孩子是余家的骨肉，丈夫现在也不知是生是死，自己却要把他的骨肉给杀死，自己不是太残忍了吗？为了丈夫她下定决定要把这个不幸的孩子生下来。

吞着心酸，含着苦痛，挺着肚子带着二岁多的儿子，一步一步的向省城的方向去，本只需要一天路程的时间，她们却要走三四天，而以自己这种速度到达省城，估计也要几个月的样子。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到省城，可是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就这样死去，说什么她也要为余家留下血脉。

二岁的小子杨，似乎也知道母亲的心酸，从不叫苦叫累的。母亲在门口讨食的时候，他还会适时的哭着喊饿，让人家不忍心拒绝。

但这也只是遇到了有人家的地方，而且大家都是穷苦人家，哪有什么多余的粮食给他们。而到这种荒郊野外之时，他们只能饿着肚子的挨着，希望能到下一个有人的地方。

吴桂芳和子杨已经快了两天没吃东西了，走在荒效地时已经饿的头昏眼花，子杨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嘴里只知道说：“饿……饿！我饿！妈，我……饿！”

“子杨乖，再忍忍！”吴桂芳悲哀的想着，也许他们母子三人都要饿死在这里了。心中流着泪对着天说道：老天爷，你就行行好，看在我可怜的孩子的份上，保佑我们母子三人吧。

也许是老天见不得这对母子就这样冷死在这荒郊野外，让从邻村有事回来的杨大姐，在冰天雪地里发现了这对母子，见他们如此可怜，好心的扶着他们回到了自己家，赶紧生了一堆火，又赶紧做饭给他们娘俩吃，他们这才缓过神来。

围在柴火炉子周围，杨大姐和她拉起了家常：“大妹子呀，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带着娃子一个人出来了？这荒郊野地的，你男人怎么不陪着你？”

吴桂芳并不天真，从那个以前对她们家敬仰，到现在如仇人的邻居她就知道。她永远也不可能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别人，眼前这位大姐要是自己知道的身份后，只将自己赶出家门已以算不错的了。“大姐，我是个苦命的女人，我和我男人是同村别人介绍的，因为家里苦，他就一个人到省城去工作。可是没想到他

是个负心汉，当代的陈世美，在省城又找了一个女人。听到这个消息，我只得带着孩子到省城去找那负心汉。”

大姐信以为真，气愤的说：“大妹子，听姐一句劝，这样的负心汉找了也没用，还不如不要了，早脱手早享福。”

“大姐，我也是没办法，手里牵一个，肚子怀一个，要我把孩子打掉，我又不忍心，可生下来后，我一个女人家的，怎么可能养活两个孩子。”

杨大姐详细的端详着吴桂芳良久。脸色红润后，到没想到她还是个美人胚子。柳眉高鼻樱桃嘴，要是换一身干净好看的衣服，那就是一个阔太太了。正所谓红颜薄命，找一个老实实在的过，也许还能平安一生。

好心的杨大姐，心想着好人做到底，要不就帮这对可怜的母子找个老实人家算了。心中打了一个转，想来想去到是想到了一个人。她赶忙说：“妹子，我有一个堂弟是个鳏夫，叫杨二保，今年二十四岁，一年半前妻子因为难产死了，只留下一个岁半大的女娃，你要不嫌弃，我愿意做这个媒。”

鳏夫不鳏夫，那也不行啊。

她可是有丈夫的人，哪怕是惟宝不在自己身边，可总有回来的时候呀。可是这位大姐并不知道，而她又不能说明这件事情，毕竟现在可是敏感时期。

该如何拒绝？

而且要是拒绝的话，那么自己又该怎么办？

杨大姐看出了她的犹豫，好心的问道：“妹子，你是担心什么吗？”

吴桂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大姐，你也看到我的情况了，我是手上抱一个，肚里怀一个。这不是拖累人家吗？人家只怕看不上我的。”

杨大姐一听，笑着回答道：“没么子事的。我那堂弟是个老实人，没事的。”

吴桂芳一听犹豫了。这到是一

个机会，毕竟现在产期临近，眼前又正是年关，总不能将孩子生在荒郊野外的，那样只怕会一尸二命。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地方生下孩子来。

和这大姐聊了这么久，也相信她是那种老实本份又热心的人家，所以并不担心自己和子杨的安危。

而至于那鳏夫，先看了再说，要是他真老实的话，她说和他说清楚，看他能不能收留自己。自己给点钱都成，实在不行到时候再想办法，毕竟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人家也不见得图个什么。想到退路，就默认了。

杨大姐见她同意，高兴不已。想着一来解决了堂弟单身的事情，二来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第二天杨大姐背着子杨在前引路，走了大半天来到一条河边，河床很宽，在这枯水期，河水退到河心，就像一条小溪似的，一群群鹅鸭在河水里嬉戏着。

可堤边成行的杨柳早以脱去了她蓊郁葱茏的绿衣，昔日娇贵的风韵和妩媚，都烟消云散了，耷拉着几根光秃秃的枝条，承受着寒风雪雨的无情击打。

“妹子，这里就是藕池河了，我堂弟就住在对河的河堤边。”吴桂芳听着露出了微笑，望着水里的鹅鸭尽情的欢戏，心里想着“像他们无忧无虑多好啊。”

她随着大姐一起慢步下了河堤。河里因为水少，船不能划，只能把船打直放在河中间，让人们从船上走过去。她小心翼翼的从船上走着，生怕自己摔着。

她们来到一正一偏的茅屋前，杨大姐那大嗓门就叫开了，“二保，大姐来看你来了！”接着就从屋里听见扑踏扑踏的脚步声，高而单瘦的杨二保趿着一双烂了后跟的布鞋走了出来，见是大姐背着一个好看的孩子来到门前，憨厚的笑着迎了上前，把她背上抱下孩子来说：

“大姐，这孩子……”大姐喘了一口气，故作神秘的说：“到时你就知道了！”

他放下孩子直起腰来时，看见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一手撑着腰，腆着一个大肚子，慢腾腾的走了过来。大姐趁机悄声说：“这妹子你满意不？”说完就赶忙走了过去，扶着吴桂芳说：“大妹子，累了吧！进屋休息一下。”

吴桂芳被大姐扶着来到房里，房里的摆设很陈旧也很破烂，一张平头床上罩着一张破蚊帐，一床失去了本色的被子胡乱的堆在床里边，一个破烂的双门柜，两把长矮凳，就再也没有什么了，房里的摆设简单的让人不忍心看。

杨二保知道他大姐带来女人的目的，看着这女人天仙似的容貌，内心激动不已，脸也顿时涨红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见大姐把女人扶了进来，紧张的本来只须移动一下的凳子，却在端起来后不知轻重的猛地一放，发出“嘭”的一声响，倒弄得杨大姐和吴桂芳不知所明的望着他，听他瓮声瓮气的说：“请坐！”

大姐看着堂弟这样紧张，有些好笑，为了缓和他那紧张的心情问：“梅秀呢？”吴桂芳心里明白，杨大姐说得梅秀是他岁半的女儿。

他有些口吃的回答。“他……婶娘……抱去了。”

吴桂芳坐在长矮凳上，把子杨扯到胸前双手搂着，顺眼向腼腆的杨二保望去，他身材高，体形单瘦，脸上面颊凹陷和消瘦，一双失去了光泽的眼睛显得其情可悯，蜡黄的面容更显得他死沉老气，看上去有三十好几了。只见他满身的灰尘，身上的棉衣露出了棉絮，她知道是家贫和单身的原故。这不是她心中的偶像，他与容貌俊逸，目光有神，穿着崭新军装威风凛凛的余惟宝，根本是天壤之别，无法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