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时间飞快过去。
医女回来，季晚仪目送母亲戴上帷帽、和方嬷嬷相偕离开。
临走前郑素心叮嘱道：“徐大夫与为你研制解毒丸的高僧有交情，看在那位高僧的面子上，徐大夫愿意帮助我们母女俩。你若有要给我的信就送到医馆来，我自会派人来取。”
季晚仪用心记下。
小半个时辰后，她等哭过的眼睛看不出异常了才走出去。
泗春和芜秋忙迎上前，“姑娘。”
“走吧，针灸的效果很好，我感觉身体舒畅多了。”她浅笑着道。
“姑娘，那下回就请医女到府上为您针灸吧。”泗春嘴快地说，被芜秋用胳膊肘捣了一下，见季晚仪脸上的笑又淡了两分，连忙噤声。
上了马车，季晚仪便吩咐道：“不回楼府了，直接去画舫。”
芜秋立即传达给车夫，跟随的四名侍卫却犯了难：“楼大人说了要把姝兰姑娘平安送回府的……”
“把我平安送去画舫也是一样的。”季晚仪打断道，“若楼大人问起，你们只管说是我命令的。”
她主意坚决，马车只好朝江边行驶。
季晚仪闭目养神想事情。
虽然母亲叫她不必担心，也不必再送钱进去，但她怎能不担心呢？
父亲与母亲婚后第三年，她还没出生，父亲带回了一个女人和一个男童，那男童便是她的兄长，女人则嫁给父亲，不是妾，而是平妻！
府中都叫那位二太太。
二太太后来为父亲又生了一子二女，他们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母亲就孤零零地在佛堂。迫于父亲的威慑，母亲现在还要教她那两位“好妹妹”女红……
马车拐弯时晃得有些厉害，季晚仪冷不丁地睁开眼，正好看到两个丫环互相使眼色。
她一时间迟疑，是不是该当没看见。
泗春和芜秋愣了愣，芜秋最先反应过来，对季晚仪跪下，然后泗春也直挺挺跪下去，膝盖撞在车板上发出结实的闷响。
季晚仪听着都疼，不由得叹气：“快起来，你俩这是做什么。”
她防着这两个丫环的心思，到底是被察觉了。
芜秋掏出一张薄薄的纸，埋着头，双手奉上递到季晚仪面前：“姑娘，这是奴婢的卖身契。”
泗春也同样地：“姑娘，奴婢们想做姑娘的人！姑娘心地好，不苛责下人，比奴婢们遇见过的许多人都好，奴婢们没什么本事，但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姑娘！”
芜秋紧随着道：“求姑娘成全！”
季晚仪看着捧到眼前的两张薄薄的纸，和那两双因为太过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心里纠结。
她索性挑明了问：“是楼无殷让你们这么做的？”
两个丫环齐齐摇头，芜秋道：“奴婢们是从杂技班被楼大人救出来的，无处可去才自愿卖入楼府，签的活契。不单单奴婢们是这样，楼大人救下不少人，入府为奴的话都是活契，想走随时能走的。”
季晚仪一连数日在心里嘀咕楼无殷的坏话，乍一听楼无殷的善举，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泗春觑她一眼，微微噘嘴可怜巴巴地说：“姑娘，奴婢和芜秋是真心想追随伺候姑娘，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季晚仪对仇人狠得下心，对相熟的人却总是容易心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