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仪感觉眼皮重若千钧,怎么也睁不开,浑身像陷在泥沼里。
记忆停在表哥给她递的那杯水。
但是一起生活多年、疼爱她的三舅母和誉表哥,怎么会害她呢?
季晚仪不信!
“……娘,接下来怎么办?”
“别慌,晚丫头落到我们手里,是天赐的良机!”
不远处传来谈话声,季晚仪耳朵一动,凝神细听。
郑三太太拨弄着手里的佛珠串,眼里满是算计思索:“去年开始,皇太后陆陆续续召了不少有名的绣匠绣娘入宫,大有专办一个制衣署的意思。桂岫阁的头牌绣娘被点名赞扬,可见皇太后十分中意我们郑家的绣功。”
“可是——”她话锋陡然一转,眉眼都凌厉起来:“你祖父祖母太谨慎了!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竟然想关掉所有绣坊,说什么隐世避祸,分明就是怕抢了季家的风头!”
季晚仪察觉她将听到一个大秘密,不知不觉屏住呼吸,继续听下去。
没想到又听到两样耳熟的东西:红河绸和天山绸!
郑三太太心烦地放下佛珠手串,“礼部两年前就开始筹备今年的寿宴,多少好东西不要钱似的送进宫里,单单拿天山绸冒充红河绸这事来说,这里头油水肥着呢!”
季晚仪脑中仿佛劈下一道惊雷,轰然巨响。
她猛地想起之前楼无殷让她辨别的布料,三舅母更是点名她父亲,直言礼部尚贪得最多!
容不得季晚仪细想,三舅母终于提到了她——
“晚丫头是你们这一辈里天赋最高的,郑家所有独门技艺都叫她一人学去了,必须让她把郑氏的秘密绣法都交出来!如今官场流行送绣品,正好你马上要选官,拿晚丫头的绣品去活动关系再合适不过。”
季晚仪听懵了。
什么秘密绣法?她学过吗?
在外祖家的那几年,其他表姐妹从早到晚苦练技巧,唯独她不用。
而且她也不跟姐妹们一处学习,是由外祖母和母亲单独教导。
她曾问过为什么,母亲说是因为她七岁才正式入门,太晚了。
外祖母和母亲对她的要求并不严苛,随她去玩,还是她怕惹其他姐妹眼红,自己给自己定了每天练习三个时辰的任务。
所以三舅母是不是搞错了?
季晚仪越想越糊涂,再听,誉表哥问三舅母怎么让她心甘情愿交出秘技。
郑三太太沉吟半晌,说:“晚丫头原本的户籍是死籍了,倒是能想办法给她造个假身份,但这点恩情不够拿捏她。不如把她送入青楼,调教几日吓怕她,再赎回来给你做妾,这样一来她的身份就过了明路。等她给你生了孩子,更不怕她跑了……”
季晚仪不敢置信,这还是从小宠她的舅母和表哥吗?
她是那么信赖他们,他们却这般算计她!
之后季晚仪又被喂了好几次使人昏睡的药,每次她都用舌头顶着碗沿往外推,用手抠自己的肉,极力想保持清醒,但效果微弱。
半梦半醒间,她捕捉到一点儿动静就努力去听,直到被关进一间漆黑的船舱,药性渐渐退却,她慢慢恢复清醒。
恨意涌上心头,从今以后她谁也不信!
父兄、杜家、三舅母和表哥……所有害过她的人,她发誓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