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下的暗舱离水面近，晃晃悠悠，季晚仪适应了大半天，终于没那么晕了。
她问女孩的名字，但女孩说旧名已经摒弃，以后就用画舫给她取的花名生活。
季晚仪直觉女孩原本的身份不一般，识趣地没有探究，转而问起其他：“被关七天后，我们会怎样？”多打听些事总比两眼一抹黑强。
可惜女孩知道的也不多，“有的姑娘调教几日就接客，有些年岁小的，会培养两年，学琴棋画、吟诗作对。画舫有好几位妈妈，如果落到一个心软的手里，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正说着，门突然被推开，一群人走进来。
女孩敏捷地张嘴叼住地上的麻布帕子，季晚仪飞快照做，装出无事发生的温驯模样。
来的人有四五个，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出头、体型微胖，头戴艳粉芍药的老鸨，旁人叫她“王妈妈”。
王妈妈像挑拣货物一样在姑娘们身上脸上来回打量，最后点了两个人：“把她们带走。”
季晚仪和女孩对视一眼，被点的正是她俩！
四个粗壮的婆子立即一左一右把她们挟起，门外走进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拱拱手：“王妈妈，舫里规矩，新来的必须关够七天磨磨性子，这两个年纪小的才关第五天，另一个今儿刚来。王妈妈若是强要，恐怕不合规矩……”
“规矩？”王妈妈傲然地嗤一声，“区区五等管事，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季晚仪默默听着，这王妈妈如此嚣张，似乎地位不低？
管事恭敬地弯身：“小的不敢，只是规矩是舫主定的，若是查起来，小的没有好果子吃，还请王妈妈另选两个吧。”
“不必，就她俩。”王妈妈不把管事放在眼里，“不巧我手底下死了个姑娘，晚上还有贵客要招待，耽误了我的事，你担待得起吗？”
管事忙说不敢，王妈妈满意地颔首：“舫主那里我自会禀明，说说这俩的情况。”
管事便先指着那女孩说：“这个十五岁，从西北奴市里买来的，还未开苞，据说会舞剑。”又指着季晚仪：“这个……城西张牙子送来的，模样虽好，但验身的嬷嬷说她开过苞了。”
季晚仪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被验过身，想到那画面，又被这样指指点点，俏脸绷得紧紧的，攥着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要自己牢牢记住这一刻羞愤难堪的滋味。
王妈妈双手环在胸前，皱眉绕着季晚仪走了一圈，拧了拧她的胳膊腿儿，又挑起她的脸，“竟然不是雏儿？可惜了这张脸，不然能争个头牌当当。算了，经过人事的更好调教，都带走！”
季晚仪和女孩被带出底层的船舱，顺着楼梯一层层往上，在三楼停下。
“极乐画舫一共七层，身价越高，住的越高，伺候的人也越多、能认识的恩客也越尊贵。”王妈妈指着四方的天井，示意她们抬头往上看。
“能爬多高，全凭本事，我王妈妈最喜欢有野心的人，但同样，我也最讨厌不听话的人。知道不听话是什么下场吗？”
季晚仪和那女孩缄默不语。
王妈妈领着她们从一条偏僻的楼梯往下走，进到一个比先前的船舱更黑更暗更臭的地方。
墙上亮着微弱的烛光，能看到好几个衣不蔽体的姑娘，身上皮开肉绽，一个阴郁的老头拿着粗细不一的器具用在她们身上，求饶声、痛呼声萦绕不绝。
季晚仪哪见过这种场面？
她脸色吓得苍白，几乎站不住，一旁的女孩也手抖得厉害。季晚仪想自己好歹年长女孩几岁，轻轻碰了碰她的手，女孩飞快回攥了一下。
好歹有个伴，不至于那么害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