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少爷,你不能进去啊。”
“陈少爷说过谁来了也不能进去。”
“快拦住曾少爷。”
我不顾他人的阻拦,愤愤地摔门而入。
他不明就里,正攀着床帘就从病榻上起来,憔悴的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好弟弟,总算想起哥哥我了。”
我拂袖掀倒他的药汤,黑褐色的药液连溅带喷地脏了我半身的衣服。
他慌得拿起帕子要擦拭我的衣物。
“我自然心头挂念着你。只是你的人拦我的时候倒是挺勤快的。”
怒气冲昏了我的头脑,我竟然重重打了他一巴掌。
他不曾提防我,也来不及躲闪,本就毫无血气的脸颊此刻泛起了红肿的手掌印。惊愕的神色掠过他的双眸。
“你从来都是在试探我,对吗?包括安插在我身边的韩,包括你告诉我景明堂的动向。让你遗憾了,我不是前太子的人。让你失去一个立功的机会,陈寺丞,你一定很失望吧。”
“对不起。你的身份,实在让圣上很难放心。大局为重,即便是你,也不能相比。”他戚恸地说,半分往日的傲气都不存。
我缩回手,手心肿红一圈,是火辣辣的疼。想来,他该比我更痛上几分。
“阿瑾……阿瑾,你别走……”
我狼狈得落荒而逃 。我恨自己竟然被一时的情绪波动给左右。
曾瑾,你自幼读的孔孟学说,学的家国大义全都抛到脑后了吗?
百姓为重,本就无错。倘若我真是前朝余孽,岂不是成了百姓隐患?为社稷安宁,监视像我这样的不确定因素,本就合情合理。纵然与我与他之间掺杂着几分虚情假意,又有何妨?志若同,道自久。倘若我与他志向不同,强求来的信任也会消失殆尽。
我确实怀有自己的私心,渴求高山流水遇知音。但比起揣测人心,为几分虚无缥缈的情意而暗自神伤,我更在乎我孜孜不倦追求的法清治明,那些更值得我用一辈子去捍卫追求。
再细细一想 ,二皇子或许是想挑拨离间,让我孤立无援,曾瑾你怎么能够犯这样的糊涂呢?
想及此刻,我疲倦地合上眼睛,一件嫣红的外衫落在我的肩上,我本能地蜷缩起来,抓住外衫,把自己捂得更紧。
“瑾哥哥,我过来陪你啦。”陈因的声音响起。
我那叱咤战场的女将军终于平安无恙地从洛城回来了!
我哇地一声就要哭出来,想及自己在她面前还是男儿身的公子哥,我只好硬生生地把眼泪给憋回去。
“我从洛城给你带了好多玩意呢。这个巴掌大的东西是测雨石,那个小道士说这玩意可准啦。喏,那是拨浪鼓,上面的图样比别人家的要新鲜别致呢。噢,还有这个泥捏的是你家的大黄狗。你瞅瞅,像不像?”她兴冲冲地打开包裹,里面都是些新奇的玩意。
那只泥捏的狗,宛如葡萄的眼睛黑溜溜,耷拉着两只小蒲扇似的耳朵,翘着花生大小的黑鼻子,伸着长长的红舌头,圆桶般的身体,高高撅起的尾巴,像极了飙风。
我眼里虽然还噙着泪,但嘴已经咧开了笑。
“我知道哥哥的事让你难过,可是我想让你开心。”
“我能理解他。因为我将来要走的路也会充满猜忌和背弃,而这些偏偏是我不能左右的。”